太岳山多石灰岩洞,天竺寺景区的白衣洞、龙王洞、朝阳洞,皆为寺藏洞形制,南仙北佛,皇皇者华,聚落于此,得以安然避风雨。危峰叠耸,峭壁如削,寺庙袖珍,袒护其怀,正是其奇特之处。登楼回望,生意盎然,崖柏盘虬,醉倚层台,此楼南天门也;云开瀑泉,千丈素流,莫道潭小,泻雾倾烟,此泉青龙瀑也。
白杨河景区,为第一次前往。由于尚未开发,大致保持着原始状态。以文会友,结聚论学,小满前,与结社成员一道,乘敞篷观光车前往。土路之上,一任颠簸,翻江倒海,寸寸断折,若开口讲话,满嘴土腥味。去远见极,上得山来,眼前林壑美景,耳目为之清新,足以抵消一切不悦,虽曰尘埃满面,鬓发如霜,人间氛垢,漱濯一尽。苏轼《黄州安国寺记》即有“一念清净,染污自落,表里然,无所附丽”之说,寻人间至景,如行苦路,便又应了王安石《游褒禅山记》中“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一句,对于文人而言,一次游览,便是文学意义上的一次回归。
有道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却是久在樊笼中,每每以事多不脱身为由,惟恐废时失事,流为游惰,拒游山水。今已退出职场,卸下职责,想着大可着意芳郊,纵情恣意于山水之间,以偿半生所欠。物我相忘,身心皆空,清幽景色与闲适寻幽,才算得上逃虚避俗的恬澹自恰生活。树高风清,足怡情志,唐志契《绘事微言》以审美眼光观之,“画尊惟山水最高,虽人物、花鸟、草虫未始不可称绝,然终不及山水之气味风流潇洒”。耳目所及,真知确见,士人精神即存于翰墨,存于山水之间也。游心于景,未必在景奇,而在保摄志气,如此便可聚向景前,而不以景使,不为景役。食不加调和而五味全者,至鲜,景不以描述而形神备者,至美,可惜笔拙不能及。
先鼓掌,后欣赏。青峰数陇,气势雄拔,远山重峦叠嶂;崖壁坚固,古木参差,近岗耸立怪石。草长莺飞,杂花生甸,大都叫不上名字。绿荫之间,清流响落,青石如镜,滑不留步,此即白杨河。称之为河,未必恰当,实则涧溪耳。河也罢,溪也罢,直接饮用之,沁人肺腑,是为天供。临水弦歌,古之遗风,可惜不善此艺,有心探其源,可叹路已不见。
路过上林,屋舍俨然,留心于景物之外,石筑的伐木工人营地,均已倾圮,此地久未受侵扰矣。行高自高,深自省察,以自然为敌,天灾不断,以自然为友,福报随之。从毁灭到恢复,自然界存在着一场场永不停息的轮回。胜地不常,此景难再,上天垂怜此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