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荣

　　在太原生活几十年了，每年或因兴致所至，或因户外活动，或因携亲陪客，总要去一些有标志性、有代表性的景点。有时是漫无目的，有时是就近使然，而更多的则是为了追寻太原四季的转换，与季节轮回中的精彩相遇。

　　太原地处祖国北方，春天来得较迟，立春时节，还没有春的踪影。一直到春分时，我才能站在家里的阳台上远望见汾河景区的柳枝从褐色变黄，柳枝开始随风摆动。

　　汾河景区离我家很近，直线距离不到100米，我每天基本上都要到那里转一转。太原的春天来了，汾河景区的柳枝上慢慢出现了鹅黄的柳芽，美丽的迎春花、山桃、杏树、海棠、榆叶梅、木绣球等花木的嫩芽和花蕾渐次展现。有时等不及花儿盛开，我便向北走去，一直到雁丘园，去寻找春的脚步，许是我的脚步太快，许是春天娇羞，春还没热烈地铺展开。又过几天，我向汾河景区南段追寻春的脚步。到晋阳桥，我被那古典和现代结合、中国和西方相融合的建筑风格所感动。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种佳木珍卉都在强烈地表现着自己生命的欲望。我也曾到过前几年刚建成的“汾河晚渡”景点，这也是“古晋阳八景”之一，船舫造型的仿古建筑，开阔的水域天际，真有“山衔落日千林紫，渡口归来簇如蚁”的意境。但在景区观瞻，春的脚步仍然是不紧不慢地和游人做着游戏。一直到清明和谷雨期间，春的景象才忽如一夜春风扑面而来，羞涩的百花都开了，稚嫩的树叶都长出来了，热情的候鸟也都飞回来了，春讯这才恰如一泓汾水，满满当当来到太原。太原的春天虽然来得缓慢，但给人们多了几分期盼，也给市民增添了更长久的春风拂面的感受。

　　到了立夏，太原人没穿几天的春装，就该换夏装了。太原的夏天从5月份到9月份。夏天寻访太原的物候物象，我最喜欢去双塔公园，即永祚寺。“凌霄双塔”是“古晋阳八景”之一，为明代建筑。整个永祚寺里绿树红墙，宝塔梵殿，碑碣栉比，花卉斗艳，松柏凝翠。我之所以愿去双塔寺追寻季节的变化，是因为寺内满院溢香的牡丹和布满长廊的历代名家碑刻。国色天香的牡丹，在华北平原一般开在明媚的春天，而黄土高原太原盆地的牡丹，则往往开在每年的初夏时节。几年前夏天的一个傍晚，我和几位同事到永祚寺寻幽。夕阳的余晖洒在园里，牡丹将谢未谢。我们看过前院的牡丹后，又到后院寻访明代栽植的牡丹紫霞仙。进门之时，看到古文字学家张晗的一副楹联。因为先生是用篆体书丹，诸位似曾相识，但又不能一下子通读，只能共同学识释读。这副楹联的内容是：“风藻无穷，帖爱宝贤花爱紫；因缘有会，寺求永祚塔求双。”永祚寺的夏天，从牡丹盛开，一直到重阳节之前的菊展结束。永祚寺地处市区东南郝庄村的南山冈上，居高临下，可俯瞰整座太原城，正因为如此，解放太原时，这里曾是攻守双方激烈争夺的据点。在国泰民安、物阜年丰的时代，夏日的永祚寺，既可寻幽避暑，亦可登高赏月，是一处百去不厌的地方。

　　过了中秋节或国庆节，天气就慢慢变凉，正是太原不冷不热的秋季。这个时节太原人更偏好去爬崛山围山。崛山围山地处太原市西北方向，山上南有青峰，北有飞云峰。两峰高峻挺拔，中间夹一条东西走向的深沟，隔沟对峙。从山顶向下俯视，四周群山如涛似浪，宛转盘旋，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像是倒立的喇叭，又如硕大的圆盘，“崛山围”之名由此而来。唐贞元二年（786）崛山围山上建起古刹多福寺，明洪武年间重建。寺为三进院，头进院是大雄宝殿，二进院是藏经楼，三进院为千佛殿。崛山围山多福寺二进院藏经楼旁，有一砖券窑洞，这里是明末清初太原名士傅山的读书处。傅山故居就在崛山围山下不远处的西村。先生在年轻时期曾有一段时间居住在这里，不仅著书立说，而且行医布道，至今墙壁上还留有先生的书法真迹。“崛山围红叶”，也曾是“古晋阳八景”之一。深秋时节，崛山围山像是换了一身轻纱般的红装，如云如霞。站在山脚往上看，像是一张轻舒漫卷的红色地毯，从身边一直铺到山顶，把蓝天白云衬托得愈加娇美；站在山顶往下看，又像是千顷起伏翻卷的红色波浪，从山下一直向身边滚滚而来，仿佛要把人融化到这红色的海洋里。

　　太原的冬季似乎很长，足足超过了四个月，历经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甚至到来年的立春、雨水、惊蛰和春分，太原的草木和花卉都依然萧瑟。虽然冬日漫长，却有韵味。下雪时，我最爱去的地方是晋祠。雪后的晋祠，是另一种风味。殿堂楼阁，恰似冬天打造出的一座冰雕建筑园。蟠根虬枝的一棵棵参天古树，好像是用冰雪堆塑出各种造型的动物世界。曲径通幽、过桥越蹊的路面，像是一条条银色玉带通往秘境。一块块草坪、花圃都变成园中的艺术留白。湖泊水面银装素裹后，宛如王母娘娘生日召开蟠桃盛会的天山天池。来到晋祠，犹如到了童话世界，亦好像到了天宫。那红色的围墙和黄色的建筑立面，把晶莹剔透的洁白平面，都刻划成不同形状的模块，静谧、洁净、神秘、优雅，感动之余，使人心灵得到了涤荡，思想得到了升华，境界愈发宁静致远。每当此时，都会想起白居易《问刘十九》的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此时此地，后一句应改为：晋祠天已雪，能饮一杯无？畅游之后，我们索性到街边的小店或吃火锅，或涮羊肉，杯盏交替，来品咂雪后晋祠游园的余味，来消化冬游古典园林的感受。

　　山光凝翠、川容如画的太原，冬无严寒，夏无酷暑，日照充足，四季分明，天生丽质，可业可游。心由境生，若要追寻太原四季美景，那这句诗能品出个中雅韵：“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莫将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无论是太原的常住市民，还是慕名而来就业旅游的远方朋友，一年四季，无论何时来，都可以寻访到太原之锦绣！

　　本文配图 李 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