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散记 邢芝兰 2024年05月23日  

  有一年我和老伴到终南山旅游,抬眼望去千岩万壑,怪石嶙峋,摄人魂魄。便想起了唐代诗人王维“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和孟郊“南山塞天地,日月石上生”的诗句来,两位伟大的诗人为我们描绘了终南山高大神秘、宏阔悠远、巍峨雄奇的壮丽图画,让人惊叹不已。第二天,新雨过后,苍松翠柏、奇花异草抚慰温润着每一位游客的心扉。我们去的时间正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终南山又称南山,有广义、中义、狭义之分,我这里就按中义说吧,它东起洛阳,西止天水,横跨河南、陕西、青海、甘肃等省市。说到这里,好多人更为熟悉的是秦岭,甚至想用“秦岭”一词取代“终南山”,这是不符合历史本真的。它们二者虽是同一个所指,但称谓被公众认可的历史时间及其概念含义的侧重点是不同的。历史上真正提出“秦岭”这个概念的是东汉著名的文学家、史学家班固。班固在他的《西都赋》里以东都客人的身份称“睎秦岭,睋北阜”,使秦岭一词始见于文。当时鉴于关中耆老因留恋长安的繁华景象,主张由东都洛阳再迁回长安,班固对此持反对态度,在《西都赋》里盛赞东都洛阳之美,为了回敬关中耆老的主张,就把长安南面的那段终南山称为“秦岭”了。

  时代变迁,沧桑更替。近代以来,秦岭纯粹以一个地理概念被官方和公众称谓、认可。她,逶迤蜿蜒,西望昆仑,东瞰中原;她,横亘于我国南北分界线上,巍峨冲天,像一条巨龙奔腾盘旋。而终南山是一个文化名称,由于得天独厚的地理人文环境,她孕育了道教文化、帝王文化、武侠文化。古人心目中终南山、南山处于崇高的位置。《诗经·小雅·天保》记:“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寿比南山”便由此而来。这里环境幽静,人们都把它看作修身养性、祈福求寿的仙都福地,因而趋之若鹜。文人雅士在终南山隐居,以隐者为名,往往得到朝廷赏识,出仕为官。尤其唐朝盛极一时,“终南捷径”便源于此。

  话说我们去终南山旅游那年,旅游团里有一位年轻人,很爱写诗,我老伴也爱诌上几句,便成了诗友。过了几年,那位年轻人又故地重游,为我老伴寄来他的《夜宿终南山》:“雪夜终南遐思飞,寒松明月云低回。不忘前年‘仙者’影,独步小径拾落梅。”还特意注明,“诗中所言‘仙者’,是指一位上年纪的教书先生”。接到朋友诗作时,老伴正在洛阳,遂和诗:“飘零中土待时飞,香风朗月度轮回。西京花逊东都好,联袂再唱《一剪梅》。”又作《观龙门石窟》:“一团和气又逢春,修得金刚不坏身。男儿慷慨不惜泪,凝作骊珠赠征人。”两首诗一同寄出。读书人之间诗文交流、应酬本是一件乐事,不过人世沧桑,春荣冬萧,着实令人叹息,诗、词、歌、赋尽情表达,人、物、景、情各得其所,心里泛起多少涟漪。旧时的人和事常常想起,如今却也凋零不少,怎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