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闷热的下午,莫名地焦躁。还好读了苏轼的诗词。
喜欢苏轼的《东坡》:“雨洗东坡月色清,市人行尽野人行。莫嫌荦确坡头路,自爱铿然曳杖声。”东坡是苏轼在黄州的居住地,黄州四年本是苏轼一生最失意的时刻,而他却可以写出这种远离市廛、超脱名利的作品。看着阳台上皎洁的月色,如此晶莹剔透,似乎在象征着东坡的澡雪精神,没有荦确的坚硬大石、崎岖不平的路阻挠,哪有清脆悦耳的铿然曳杖声?苏轼的豁然开朗和不屈不挠,慢慢地洗涤我的心。
于是,又想起之前去眉山的三苏祠旅行,将存在电脑中的旧照片一一浏览整理了一遍。看着楚颂园、百坡亭、听荷轩、东坡茶苑……帧帧诱人的照片,那在枝头上饱满硕大的绿橘,像是大自然赠送的绿宝石;那坠落如白色珠帘的瀑布,引领我进入另一清新沁凉的世界;那一朵朵在风中摇曳如浪的荷叶,掀起我心中的无数波澜;那在池中悠游的鲤鱼,将我的毛孔舒展开来。我在披风榭和苏轼雕像同框,潇洒不羁的苏轼也拓展开了我的视野。
苏轼与苏辙在南轩苦读的蜡像,一坐一站,似在与我进行时空对话。很年轻的时候,就读了《和子由渑池怀旧》,在伤春悲秋的年纪,总认为前四句“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是心情最佳注解,再年长些,才知道这首诗是呼应苏辙的《怀渑池寄子瞻兄》一诗,我尤其爱前两句“相携话别郑原上,共道长途怕雪泥”。这是两兄弟初次离别,但东坡又写出比子由更能引起共鸣的诗句来。中年再读,更能领略苏轼诗中的深邃与无常。
晚上,妻邀我出门走走,我看着朦胧的月光,又想起刚读的《汲江煎茶》,其中两句“大瓢贮月归春瓮,小杓分江入夜瓶”,将浸在江中的月亮一起舀起倒入了瓮中,又用小勺从瓮中分取着入瓶内,真是充满着童话的遐想。我们又往平常不曾走的步道赏花草、听鸟鸣、看夜景,忽然觉得心灵被洗涤了。人在天地间如此渺小,我们执着的恐惧与烦恼其实转瞬即逝,不值得萦怀,何不学学苏轼的旷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