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评要实实在在,就如我们谈论任何事情一样,只不过它谈论的对象是文学。所以,不一定要运用什么深奥的理论,把一个道理说清楚就行了,越简单越好,越浅显越好。只有深入浅出明白如话,才能提高批评的亲和力。凡是那些运用高深的语言把简单的道理说复杂的人,我都认为他的语言功力极其有限。简单、明白是语言的一种境界,也是精神的一种境界。
批评要深入人心。我喜欢感性的批评,也喜欢性情的批评。只有融于内心的东西,我才有热情去写。我认为用心批评比用脑批评重要。批评要坦然,就像做人一样。我把坦然看成是人生最重要的一种感觉,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使自己坦然,面对自己坦然,面对他人坦然。批评也一样。我认为撒谎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情,它会使人失去坦然,使人内心不安,使人活得很累,所以再困难我也要真实。真诚不一定百分之百做到,我只要真实,不违心。这不是一种刻意的追求,而是一种不敢担当的无奈,一种需要。
忠于自己内心的真实,即使错了,仍然有改正的机会,仍然能够坦然地面对批评,仍然能够不把文坛当江湖,仍然能够拥有内心的干净和余裕。
批评应该宁静淡泊。宁静淡泊,才能举重若轻。
批评首先是照亮自己,照亮了自己,才有可能照亮他人。所以要皈依于某种价值,这个价值将构成批评的灵魂。批评要有胸襟,不能耿耿于怀,不管别人的看法如何,只要自己心态摆正了,最终是偏不到哪里去的。
批评不是批评家的专利,批评家未必代表批评的高端。有一次乘出租车,在后座上谈着文坛上的一些微妙事,司机抛过来一句话:文人嘛,还不是在浪漫和堕落之间……当时就令我坐直了身子。谈到某一位女作家的作品,司机又说:写得太飘了。一个“飘”字,比一大篇论文抓得还神。作家真不如去听听这些民间高手的话。
我一点都不想刻意培养自己的专业意识,我喜欢这种超脱的立场、业余的心态和多少有点即兴的写作,这使我没有负担。既然批评就是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如果有一天感觉无话可说了,我将一个字也不再写,绝不勉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