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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醋

晓 思
  我不爱吃醋,但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山西人,一点醋都不吃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在家里可以由着自己喜好来调味,也免不了在外下馆子吃一些有醋的菜。

  北方人的三餐少不了面食,更不用提面食大省山西了。饺子、包子、菜盒子,都是餐桌上的常客。冬天是羊肉胡萝卜馅的饺子,春天是韭菜鸡蛋粉条馅的菜盒子。

  煮好的饺子端上桌,一盘盘都散着热气,麦子香混着菜肉的香往鼻子里钻。这时候大人们往往招呼着小孩们拿碗筷,再拿一瓶醋给每个碟里都倒满。

  每每倒醋,我都是五指紧拢,死死护着眼前的碟,不让一点儿醋进来。我一直不理解,饺子都吸饱了醋,再吃到嘴里,除了醋味还能尝到别的味吗?

  不过看着他们吃得欢,也就从来没问了。没有醋味的饺子包子在我嘴里就是各种味道的狂欢。胡萝卜的甜羊肉的鲜,韭菜独有的一点辣裹在鸡蛋里,还有吸足了各种味道的粉条,比肉都馋人。

  外出吃饭,不管人多人少,往往收尾的是一碗面。山西各地的浇头相差甚远,不过吃的时候都会倒一股醋,红黄分明的西红柿鸡蛋面端上桌,还能闻到西红柿味,“呼”的一股醋浇上去,激发的醋味直冲脑,酸得人一个激灵。

  这还是另外加的醋,更有一类是直接用醋做的醋调和。热油炸了花椒、蒜、葱、辣椒,再倒醋熬煮几分钟,最后趁热浇在面上。这样烹调出来的醋也就不单是酸味了,是复合的、裹挟着酸味的醋。

  后来,我去了邻省陕西上大学,醋与我终于达到了相互两不见的程度。在陕西吃的第一顿饭是饺子,牛肉韭黄馅的。不锈钢的餐盘左边是堆着的饺子,右边是红艳艳的辣椒油,桌子上还放着瓷罐的油泼辣子。

  这对于一个从小吃饺子只知道蘸醋的人来说,无疑是一次心灵撞击。“什么时候吃饺子居然要蘸辣椒了?”我小声嘟囔了一句,“还不如蘸醋。”于是从未主动在吃饺子时候要醋的我,起身向店老板要了一碟醋。“太淡了。”我看着那碟浅棕色的醋直皱眉。虽然吃醋吃得少,但并不妨碍我识别醋。再怎么说,也是从小就闻着醋味的。因为赶时间,囫囵吃了顿饺子,馅什么味没记住,只记着那淡而寡的酸味了。

  大一放寒假回家,春节吃饺子的时候,我破天荒地在碟子里倒了醋,然后郑重其事地说,还是山西的醋好吃。家里人惊奇地看着我,又都笑了。临返校时,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带点醋,但我又看了看装不下的行李,咬了咬牙,终究没带。

  大学的几年,我对醋的接受度也提高了一大截,甚至在平常炒菜时都习惯地在出锅前加点醋了。苏轼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对醋也是如此。

  出省后才发现,原来醋和醋也是有分别的,只不过自己孤陋寡闻罢了。家里的醋有时是超市买,有时是去醋店拿桶打。醋店的新醋更香一些,超市卖的陈醋则酸度更高。总之,这些醋比外地的更香,更有“醋味”。

  陈醋是四大名醋里唯一用高粱酿制而成的,所以风味也会有些不同。除了酸,经过熏制,还有粮食的回甘。

  我去泉州旅游时,找了一家老店去吃肉粽,惊讶的是蘸料不是糖不是酱油, 而是甜辣酱、永春老醋和蒜蓉。肉和米裹在一起的厚重质感,被强烈而特别的蘸料刺穿,让我一口接着一口,不一会儿就吃完了一整个肉粽。

  醋味在其中,似乎很重要,让我又想起了家乡的过油肉。端上桌的过油肉看上去是没有醋色的,吃到嘴里的也没有十分明显的酸,然而趁热闻到的却是难以忽略的醋味。这个醋没有直接和肉炒,而是出锅前趁锅点的醋。即便只有一点醋,却也难以忽视,必不可少,丝丝缕缕地钻进鼻子,激活了大脑,确认这是山西菜。

  后来又去了好多地方,每一个地方我都能找到关于醋的一种特别味道。贵州的酸辣、浙江的酸甜,都是酸,各地的醋也有不同呈现方式。而我也早已不抗拒在碟子里倒醋,即使醋倒多了的确会盖住原本的味道。不过什么才是原本的味道呢?肉和菜吗?又或许醋,一直不只是调味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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