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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国礼器曲沃出

西周荀侯匜(山西博物院藏)

闻喜上郭古城遗址发掘现场

  田建文

  荀国即郇国,为西周的一个诸侯国,位于临猗县,2600多年后,它的一件青铜器荀侯匜却出土于几十公里之外的古曲沃所在地闻喜县,这是怎么回事呢?

  1974年7月,闻喜上郭村村民在耕地时不断发现青铜器,原山西省文物工作委员会得知后,派朱华、马刚二人来这里进行考古勘探,他们用时3个多月勘探了4万平方米,发现380余座墓葬;同时在当时的上郭村北门外南北向大路东侧,原闻夏公路南北两侧,清理了24座墓葬,其中15座被盗。

  在这24座墓中,面积最大的55号墓是当年唯一的一座积石积炭墓,墓葬大体为南北向,墓口长6.4米、宽4.8米,墓底长6.5米、宽4.8米、深7.7米。距墓口3米以下为积炭层,4米下为鹅卵石层,炭石层四周较高,中间塌陷,此墓也被盗了,出土的玉兔、玉圭、玛瑙珠、绿松石珠、铜车马器和铜镞若干、铜戈8件都是小件器物,大件的只有石磬9枚,仅有1件青铜礼器且有铭文,这就是荀国铜器里存世极少的“荀侯匜”的出土背景。

  这件铜匜,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椭圆形,前有半圆柱形流,后为兽首衔着匜口的兽形鋬,敞口深腹,四扁体兽形足,口沿饰重环纹,腹部饰瓦纹,长42厘米、宽17.5厘米、腹深11.5厘米,只是一件普通的水器,但腹内底部铸3行14字铭文却说明了它的价值,其中“子孙”下面有重文符号,实际上是16字:荀侯稽作宝匜其万寿子子孙孙永宝用。

  荀是西周诸侯国,传说周文王第十七子所封,大约在临猗县南铁匠营村附近,《诗经·曹风·下泉》里说:“芃芃黍苗,阴雨膏之。四国有王,郇伯劳之。”大意是:黍苗青青多么繁茂,阴雨滋润,风调雨顺,四方诸侯来朝天子,受到郇伯亲切慰劳。可见荀侯在西周时期还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

  那么,这件铜匜怎么跑到闻喜上郭来呢?东周初期,晋昭侯元年(前745)封晋文侯弟成师于曲沃,号称曲沃桓叔,67年间曲沃一支桓叔、庄伯、武公,前赴后继、锲而不舍杀死了五位晋侯、赶跑了一位晋侯,公元前678年,成功取代了大宗“翼”。在晋国历史上鼎鼎大名的晋献公、晋文公都是曲沃一支的后人。

  曲沃代晋过程中,荀侯追随周王多次讨伐曲沃,因而双方积怨颇深。公元前678年,晋武公成功代晋,当年便灭了荀,把荀地赏赐大夫原黯,即荀息。荀息足智多谋,献计假途灭虢,打通了晋国向中原发展的通道。

  这件荀侯匜,是晋灭荀时的战利品。而55号墓规格相当高,还有8件铜戈、9枚石磬,北京大学曾有研究生在毕业论文中甚至怀疑墓主人为曲沃桓叔、曲沃庄伯、晋武公三者之一。

  1974年还在51号墓发现“贾子匜”,“贾”也是西周时期的一个封国,地点在襄汾南贾一带,隔汾河就是丁村。曲沃代晋过程中,贾伯也追随周王多次讨伐曲沃,最后下场也跟荀侯一样。

  随后的1975年、1976年、1978年考古工作者都在上郭进行发掘工作,发掘地点也逐步往西发展,1989年发掘上郭村西北的上郭小学北侧,出土了铜“刖人守囿”六轮挽车。在上郭小学内发现西周晚期的一段城墙,联系到“荀侯匜”“贾子匜”等有铭文铜器,有的学者将上郭古城视为“古曲沃”城,如山西籍北京大学著名的夏商周考古学家刘绪先生,在2007年由文物出版社出版的《晋文化》一书中指出:上郭“墓地之南的古城很可能就是曲沃古城。”

  再说上郭村东北2公里多的邱家庄,村北、村西、村西南都有墓葬分布,1973年就开始发掘了,后来发现这两个地点是一个两周时期的大遗址,即闻喜上郭城址和邱家庄墓群,2006年5月25日,国务院公布其为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2018年、2019年,我们在邱家庄墓群发掘出山西先秦时期面积最大的1号墓,墓主人是晋国晚期晋公夫人。同时以清理邱家庄1号墓为契机,建立统一的考古地理信息系统,将该遗址及其邻近区域纳入长期性、系统性考古工作规划之中,为遗址的永久性保护提供专业支持,以传统考古方法为基础,树立多学科合作理念,提高科技考古意识,加强新技术的投入。2020年调查发现了上郭古城,整体为竖长方形,东墙长约770米,北墙长约650米,南墙长约530米,面积在40万平方米以上。

  2021年、2022年在上郭古城内西北角,进行田野考古,出土了春秋早期1000余块陶范和与铸铜作坊有关的遗物,另外占全部陶片三分之二以上的都是大型板瓦、筒瓦和瓦当,表明附近有大型宫殿建筑的存在,这座古城不是“古曲沃”,又能是什么?

  古曲沃在今闻喜县,今闻喜县为汉武帝析左邑县之桐乡所设,这在东汉班固所著《汉书·武帝纪》有记载:公元前111年冬,汉武帝“行东,将幸缑氏,至左邑桐乡,闻南越破,以为闻喜县”。之后,左邑与闻喜两县并存,西汉的河东郡有24个县,左邑、闻喜、绛位列其中。那时,绛县县治就在今曲沃县县城西南,距离上郭古城50多公里,中间还有紫金山相隔,是两个不同的行政区划。

  古曲沃的位置既已确定,公元前628年去世的晋文公墓就在上郭古城附近。《左传·僖公三十二年》:“冬,晋文公卒。庚辰,将殡于曲沃。出绛,柩有声如牛。”下一步,我们要寻找晋文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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