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看到一本书,名为《我想做一个能在你的葬礼上描述你一生的人》,比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一句“想做一个能在你的葬礼上描述你一生的人”,更令人震撼。文中录入石评梅的一篇文章,而就我所知,石评梅便是在高君宇墓碑上刻铭的人。
石评梅在高君宇墓周围亲手植下松柏十余株,在墓碑上刻着:“我是宝剑,我是火花,我愿生如闪电之耀亮,我愿死如慧星之迅忽。这是君宇生前自题像片的几句话,死后我替他刊在碑上。君宇!我无力挽住你迅忽如慧星之生命,我只有把剩下的泪流到你的坟头,直到我不能来看你的时侯。”短短几行字,道尽了心爱之人逝去时的悔恨与痴惘。
石评梅与高君宇是山西同乡,高君宇出身商贾大家,石评梅出身书香门第。一位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一位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二人可谓才情俱佳,门当户对,却并不是、也不能是一个俗套的才子佳人的故事。
1920年,在北京的山西同乡会上,石评梅与北京大学学生、五四运动中的学生骨干高君宇相识 。在同乡会交谈中,得知他们父辈即有交谊。他乡遇故友,格外亲切,于是二人便建立了友谊。
二人经常通信,谈思想、谈抱负,渐渐成为知己。书信往来中,石评梅时有生活烦恼、思想疑惑,高君宇便像良师般为她纾解。在她所遇非人,沉浸“说不出的悲哀”时,高君宇安慰她、引导她走上革命的道路,加入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并在大学毕业后接任北师大附中学级主任一职。
三年后,高君宇“红叶寄情”向石评梅表白。但石评梅刚走出了伤痛,只想保持“知己”友谊。于是,高君宇拼命投入筹办《平民》复刊工作,想要“神思再不得去专注一些绞思,陷入空洞无可依托的烦闷”。并与当时的妻子坦白心声,和平离婚。
之后石评梅重病住院,高君宇想方设法抽出时间照料她,为她请医买药。让石评梅知道他是一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一个值得深爱的人。
在工人运动遭受帝国主义和国内军阀联手压迫和镇压的严峻形势下,高君宇被全城通缉,他在转移前,还专门去看望了石评梅。可惜的是,此时石评梅仍未坦白心意。直到1925年,29岁的高君宇重病不治,英年殒命。石评梅伤痛而懊悔。
在散文《墓畔哀歌》中,石评梅坦白自从混迹到尘世间,便忘却了自己,是高君宇让她觉醒;她接受了高君宇的热情,但又在犹豫,上一段情伤让她变成了一个胆小鬼。
她回忆二人的过去,借着文字重温短暂的甜蜜时光;她为了自己没在高君宇手术时陪在身边,追悔未能做最后的告别;她无数次哭倒在陶然亭高君宇的墓旁,倾诉自己热情汹涌的相思;她曾经企图封存自己的情感,想让自己忘了高君宇,却身不由己。
等待,可能是无尽的等待。石评梅受不了今后没有高君宇的日子,这首爱情的哀歌一曲终了,留下的是“我爱,这一杯苦酒细细斟,邀残月与孤星和泪共饮,不管黄昏,不论夜深,醉卧在你墓碑傍,任霜露侵凌吧!我再不醒”。高君宇给了石评梅所有的爱恋,所以她还他生死相随。
不是所有的离开都在曲终人散后有个圆满的结局。石评梅和高君宇生前并不是夫妻,死后却一同长眠于陶然亭畔的“高石墓”,虽生没能同裘,死而得以同穴。
我们把时间无限地拉长,有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我想,定有“情”之一字。元好问提出了千古之问:“问世间,情是何物?”高君宇与石评梅告诉我:“直教生死相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