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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的故乡

  乔忠延

  我起得很早,没有像往常那样让阳光迎接我走出卧室,而是早早走出屋外去迎接初生的朝阳。这是在俄罗斯莫斯科郊外的别墅,窗户刚刚泛白,我便醒了,没有像在家里做一套眼睛保健操,等着天色大亮,光照大地才起床。当即穿衣出屋去感受着异国他乡的晨光,以及晨光里的自然万物。

  一切都是陌生的,映入眼中的尖顶房屋,房屋边沿的木构围栏、围栏上攀爬的藤蔓、藤蔓间点缀的花朵,没有一样是熟悉的。陌生带给我新颖感的同时,又与我产生间距,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孤独感包围了我。我只有仰望熟悉的太阳和天空,才会缓解有点压抑的寂寞。无意间朝地上瞥了一眼,目光和脚步立即改变了方向,我几乎是小跑前去的,逼近了果然看到是熟悉的花朵。我蹲下来亲切抚摸散开的叶片,鼻子贴近想嗅出黄花的芬芳。你猜那是什么花?蒲公英!

  蒲公英在汾河两岸,在我的家乡,在滩涂上,在田地边,到处都是它的兄弟姐妹。它们一起蓬勃生长,用生命的花色装点阡陌。黄花开过不多日,便顶上了一个比花朵还美妙的白色绒球。构成绒球的每一缕细丝都是一粒种子,微风一吹,绒球四散,带着母体的希望远走他乡。可要是风懒得一丝也不动呢,我和我的玩伴便成为风源,俯下身去对准那个绒球,猛然吹出一口气,细丝顿时轻盈飞起,飞呀,飞呀,飞到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去了。蒲公英给过我童年无限乐趣,以至于长大了仍对它一片痴情。那年听到歌曲《小草》里那句“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立即就想起了我一口气吹跑的蒲公英。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在万里之遥的陌生国度会遇到给我童年乐趣的小可爱。

  欣慰间蓦然想到,蒲公英这小可爱是如何来的?我乘坐飞机尚飞了将近十个小时,那小不点是借助哪股风远行到这里安家的。一转念觉得不对,我那家乡最剧烈的风是西北风,是来自西伯利亚的,蒲公英哪能逆向飞抵这里。那么,蒲公英是此地土著,还是乘坐西北风的专机飞往我家乡的?然而,我绝不愿意认可这种逻辑。情感就是如此,时常和逻辑拧着劲。

  这样想着,我一个人笑了,笑是因为思维突然跳到了人类起源的命题。我不止一次听说过,地球上的人类来自非洲大地,自然中华儿女也不例外。说这话的还多是学富五车的文士,我那些耕耘田地的乡亲们,没有精力探究这不打粮食的淡话。文士的认知不是无源之水,他们的根据来自进化论的祖师达尔文。远在英国的达尔文可真是个独具一色的人物,身边满是宗教信徒,连自己心爱的妻子艾玛·韦奇伍德也不例外,他偏要成为异类,搞出个进化论来。探究万物起源进化,还要探究人类起源进化,居然整出了一本《人类的由来及性选择》。他在其中写道:“我们很自然要问,人的出生地在哪里?因此,有可能的是,在非洲从前还存在过几种和今天的大猩猩与黑猩猩有着紧密关系,而早就灭绝了的类人猿;而这两种猩猩现在既然是人的最为近密的亲族,则比起别的大洲来,非洲似乎更有可能是我们早期祖先的原居地。”

  《人类的由来及性选择》这本书,达尔文写于1871年,其中的观点固然有当时的依据,但也不乏浪漫的想象。不过,后来的考古发现似乎偏爱这位挑战神权的科学志士,出土的实物验证了他的理论。在今天的埃及,曾经的北非法尤姆地区,发现了即将进化为人的原上猿与埃及猿。原上猿距今3500万年左右,埃及猿距今2800万年左右。似乎还嫌这些考古发现的历史不够深远,2005年美国密歇根大学的古生物学家菲利浦·金戈里奇,率领的考古小组在不远处的鲸鱼谷,发现了鲸鱼骨骼化石,“从脊椎到尾巴”连成一体居然长达18米。长度引人注目还在其次,关键在于这是“械齿鲸”,是已经绝迹的太古生代始祖鲸。械齿鲸由陆地哺乳类演化而来,没有呼吸孔,却有与陆地祖先近似的一双小脚,至少生活在4000万年以前。

  4000万年以前,这岂不明明白白告诉世人,人类起源于非洲?别急,此时距今4500万年前的“世纪曙猿”已经在晋南的垣曲面世了,一目了然,这比非洲早了500多万年!“世纪曙猿”一露面就吸引了全球的目光,美国学术杂志《科学》向世界公布了这一惊天发现。不久,英国的权威杂志《自然》也推出了相关“世纪曙猿”的文章。

  晋南大地,这黄河弯转形成的摇篮,才是比非洲还要深远的人类深根!

  从4500万年前的“世纪曙猿”,到距今243万年左右的西侯度文化遗存,再到距今六七十万年的匼河文化遗存,自然而然链接到了距今10万年到30万年的“丁村人”文化遗存。华人迈着坚实的脚步前行,走进2万至1万年前后的柿子滩遗址,走进7000年左右的枣园遗址,走进4500年左右的陶寺遗址,一脉相承,亘古至今。自然,我们不能用如今的考古发现去贬低达尔文,上百年前匮乏的资料局限了他;我们也不能再固守达尔文的成见,新的考古发现洞开了新的视野,给了世人一个全新的答案。

  我曾像探究水稻、小麦和玉米的原生地一样,探究蒲公英的渊源,却没有找到标准答案。看到的是只要温度相宜,蒲公英就能够发芽生长。可见,蒲公英的故乡不是一处,适宜的环境就是它繁衍生长的温床。人类起源呢,不会自古华山一条路吧?即使不能像中华文明“满天星斗”一样,也该在多处温床上繁衍生长。

  对吧?遍布环球的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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