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是一个民族文化和情感记忆的载体,历史文化是城市魅力之关键。再现“锦绣太原城”盛景,是习近平总书记对太原市高质量发展提出的殷切期望。
太原是一座拥有2500余年建城史的国家历史文化名城。“锦绣太原城”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是我们太原必须明晰的历史命题。深埋于地下1000余年的晋阳古城,静静地诉说着锦绣太原的前世峥嵘,发掘好、保护好、整理好、阐释好她留给我们的历史信息,是我们探究这一命题的源泉之所在,也是我们坚定城市自信自强、再现“锦绣太原城”盛景的精神动力。
晋阳是中国古代北方军事、文化重镇,曾为赵国初都、北齐别都、唐代北都、北汉都城,宋代词人沈唐赞曰“名都自古并州”。
公元前497年,晋阳肇建,一座初具规模的金城汤池巍然耸立。自此,晋阳城以其坚韧、雄浑、汇通、融合的姿态,昂立于史册1476年,在中华民族多元一体发展进程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春秋末年,晋阳之战导致韩、赵、魏“三家分晋”,成就赵国百年基业,拉开了“战国七雄”并立的时代帷幕。
西汉初年,在晋阳城生活17年的代王刘恒入主朝政,据其治代经验,成就了中国历史上第一大盛世“文景之治”,晋阳首次成为龙兴之地。太原东山西汉代王刘登夫妻墓为我国汉代大型诸侯王墓,汉代“事死如事生”,相信该墓葬的发掘将不亚于海昏侯墓成果。
北朝时代,作为东魏霸府、北齐别都的晋阳,时称“金城汤池、天府之国”,可谓是一座关乎全局的国际化大都市,在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以及民族融合等方面的积淀,对隋唐盛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天龙山石窟、童子寺大佛、蒙山大佛等在这一时期雕造完成。20世纪后半叶陆续出土的娄叡墓、徐显秀墓、韩祖念墓、虞弘墓等北齐隋代墓葬,其文物之精美,研究价值之高,举世瞩目。
公元617年,李渊父子起兵晋阳,攻入长安,开启强盛大唐,成就了中国历史上第二大盛世“贞观之治”。晋阳再次成为龙兴之地,被设为北都,晋阳城的建设规模也达到了鼎盛,东西12里,南北8里232步,周回42里。晋阳宫城、大明宫城、仓城三座城呈“品”字形分布。城内采用里坊布局,河渠纵横,绿树成荫。唐代诗人欧阳詹有诗云:“并州汾上阁,登临似吴阊。贯郭河通路,萦村水逼乡。城槐临枉渚,巷市接飞梁。莫论江湖思,南人正断肠。”天龙山唐代石窟、太山龙泉寺舍利宝函等,都是这一历史辉煌的见证。
公元979年,宋太宗下令焚毁晋阳城,次年又引汾水、晋水漫灌,使之彻底损毁,无法重建。“晋阳”从此淡出历史舞台。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自古以来,中国有一条东北至西南走向的农牧分界线,晋阳正处在这一分界线之上。独特的自然地理环境,造就了晋阳人,既有敦厚不华、勤俭好学的农耕民族特性,又兼具游牧民族粗犷豪放、刚烈尚武的风俗习尚。生活在这片热土上的晋阳人,以他们的勤劳智慧、英勇果敢、开放包容,为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历史记忆,留下了他们的铁骨柔情。
名冠三晋的一代侠士豫让,为报智伯知遇之恩,改名易姓、吞炭为哑、漆身为厉,屡次刺杀赵襄子不遂,再次行刺时被赵襄子发现,请求割其袍以报智伯,后伏剑自刎。他的忠贞不渝、知恩图报、舍生取义,感动了一代代志士仁人。“士为知己者死”“以国士遇臣,臣故国士报之”,也成为千古传诵的警句箴言。
正如《隋书·地理志》所述:“太原山川重复,实一都之会……人性劲悍,习于戎马……故自古言勇侠者,皆推幽、并云。”大诗人李白《少年行》诗云:“击筑饮美酒,剑歌易水湄。经过燕太子,结托并州儿。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又如李颀《塞下曲》:“少年学骑射,勇冠并州儿。”王昌龄《塞下曲》:“从来幽并客,皆共尘沙老。”“并州儿”“幽并少年”“幽并客”,几乎成了豪侠尚义、勇武雄迈的代名词。
英雄不是个例。在晋阳城下,历史上曾发生过多次保卫战,每一次都是慷慨激越、悲壮惨烈。水灌晋阳之战,城中“悬釜而炊,易子而食”;宋初赵光义攻晋阳,“薛王出降民不降,屋瓦乱飞如箭镞”;宋末张孝纯守太原,城中军民因困饿而死者十之八九,最后只好杀老弱充饥,燃骨充炊,战士们已是“倚壁瞠目,不能步走”……晋阳人民面对强敌,顽强不屈、殊死抗争的坚贞品格,在中国战争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记载。
晋阳人,不止英勇。大诗人李白在《秋日于太原南栅饯阳曲王赞公贾少公石艾尹少公应举赴上都序》中写道:“天王三京,北都居一。其风俗远,盖陶唐氏之人欤?襟四塞之要冲,控五原之都邑。雄藩剧镇,非贤莫居。”北都晋阳地位显赫,生活在这里的有许多贤哲达人。大唐名相狄仁杰,新旧唐书都有大篇幅传记,范仲淹书《唐狄梁公碑》,唐人高适有诗《狄梁公仁杰》:“梁公乃贞固,勋烈垂竹帛。昌言太后朝,潜运储君策。待贤开相府,共理登方伯。至今青云人,犹是门下客。”晋阳历史上还出了诸多文化名人,有王氏史学文化世家, 有唐代杰出诗人、文学家王勃、王翰、王昌龄、白居易、温庭筠等,享誉中外。
晋阳人,独具匠心,开放包容。龙山童子寺有目前所见中国最早的佛阁建筑遗址。蒙山大佛是目前世界上有确切纪年、开凿年代最早、体态最大的巨型摩崖石刻大佛。天龙山石窟承东魏、北齐之余韵,开盛唐丰腴健美之新风,是佛教石窟逐渐中国本土化的典型实例,反映着南北朝至隋唐时期中国石窟艺术的卓越成就。晋祠博物馆藏《华严石经》乃唐译《八十华严》传世最古老的石刻祖本。刚刚开放的太原北齐壁画博物馆,再现了北朝时期的生活图景与社会风貌,映射了北朝时期“古丝绸之路”上多民族交流融合、东西方聚同化异的时代风华。
晋阳城毁灭两年后,并州知州符昭愿在晋阳城北25公里的唐明镇,建成太原府城,距今又是1000余年。宋金元时期,太原仍为山西都会,经济繁荣,因此留下“花花真定府,锦绣太原城”的民谚。晋祠圣母殿、献殿,清徐文庙,龙山道教石窟群,都是这一时期的杰作。
明嘉靖年间,设“九边重镇”,太原镇处于中心地位。此时的太原城,雄伟壮丽。明代史学家、独霸文坛20年的侍郎王世贞面对太原城池,惊叹道:“太原城甚壮丽,二十五睥睨作一楼,神京所不如也。” 清康熙《阳曲县志》载称:“崇墉雉堞,壮丽甲天下,昔人有‘锦绣太原’之称。” 太原纯阳宫、崇善寺、永祚双塔记录了此时的璀璨光芒。
“文化自信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发展中最基本、最深沉、最持久的力量。”地域文化是文化自信的基石,是一个城市永续发展的精神力量,决定着一个地域的精神品格。
认识历史之厚重,感知文化之精神,离不开考古学。近年来,随着晋阳古城遗址发掘的不断深入,一些不同类型、功能各异的建筑基址、道路、水系等遗迹、遗存不断被发现,一批批门类丰富、造型精美、具有典型时代特征的建筑构件、生活器物、碑刻、造像出土问世,晋阳与太原古今对话、文脉勾连,不仅回答着“锦绣太原城”从哪里来的问题,也引领着我们思考向何处去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