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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辈

也无风雨也无晴

  李如玉

  闻老师是我妈妈西山矿中的同事。1978年调回苏州,就没联系了。40年后的2017年,他突然打电话说要回太原看看,他们毕竟是半个多世纪的老朋友。

  这几年,闻老师频繁往返于苏州和太原之间。我觉得他是在寻找,寻找往日的时光。

  前一阵闻老师来家里看望妈妈,说了一个使我们惊讶的消息。他说,“我找到吴玉琴老师了。”“她还好么?”妈妈急忙问。上世纪70年代末,吴老师和她爱人张子光老师调回北京,再没联系。上世纪90年代,吴老师回到西山矿中看望老同事,还打听我妈妈的消息。那时我妈妈已退休,我们家早已离开西山矿务局。过后妈妈一直挺遗憾,说,要是见见面聊一聊就好了。闻老师说,吴老师去了廊坊一家养老院,他准备去看吴老师。他寻找吴老师的经过,颇费周折。我一听激动地说,“闻老师,你见到吴老师一定要替我问候她。我小时候有一阵还在她家吃饭。她还给我讲‘灰姑娘’的故事。”我叽里呱啦说出脑海里涌现出的画面,有点语无伦次。

  闻老师到京后,立刻去看望吴老师,并发来他们相聚的照片和两个视频,其中一个是吴老师坐在那里写毛笔字,看起来气色很好。吴老师96岁了,我和妈妈都为她高兴。不过闻老师又发了两条微信,让我觉得心情有点沉重,一是,吴老师现在不能走路,只能坐轮椅,请了一个全天陪护的保姆照顾;二是,吴老师说她不记得我在她家吃饭,也想不起来她给我讲“灰姑娘”的故事。我心里沉沉的,怎么会呢?当年的吴老师多么精明干练。

  看着这些照片和视频,我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那渐行渐远的往事引起我的回忆。

  那时我刚读小学,爸妈工作很忙,我们都吃食堂。一天吴老师,那时我称她“吴阿姨”,看我太瘦弱,就和妈妈说以后让我去她家吃午饭,爸妈是怎么商量的我不知道,反正以后我就去吴阿姨家吃饭了。我们住在一个筒子楼里。妈妈上晚自习时,吴阿姨来陪我,“灰姑娘”的故事就是那时候她讲给我听的。她娓娓动听的讲述,让我记忆犹新。那是我听到的第一个格林童话故事。

  张子光老师也是西山矿中的老师,教英语。他们夫妇俩原本在北京,张老师在教育部工作,新中国成立前是地下党,后来不知为什么说他是特务,降职到太原。他英语很好,善于笔译。上世纪70年代,张老师还教了我一年英语,那时我刚上初一。虽说“吃人嘴短”,我还是悄悄地对爸爸说,“张伯伯讲的英语不好听”。他的发音很纯正,但有点生硬。吴阿姨原来是人民教育出版社的编审,被牵连,跟张老师来到西山矿中,在物理实验室工作。夫妇俩天生乐观,爱聊天,又好客,家里总有学生、老师来串门,他们热情大方,拿出北京寄来的糖果招待大家。吴阿姨是上海人,热情又随和,烧得一手好菜,有时赶在饭点,大家就一起吃了。张伯伯喜欢读书,家里书也多,去他家的人可以随便翻书看,看完放回原处就行,在他家你会感到很轻松。

  那时吴阿姨40岁左右,张伯伯大一些。他们对我很好,我吃饭挑食,煮鸡蛋不吃蛋白,吴阿姨对张伯伯说,这个孩子不吃鸡蛋皮。她的意思是不吃蛋白。张伯伯开玩笑说,谁吃鸡蛋皮呀?以后做蒸蛋羹好了。那以后,他们总要为我专做一份鲜嫩的蒸蛋羹。我下午放学后很无聊,他们就建议我妈妈给我买一个收音机,每天下午4点半有个少儿节目叫“小叮当”,很受小孩子的欢迎,他们的女儿以前在北京每天都听这个节目。于是爸妈给我买了个收音机,每天放学后我都急忙回家听“小叮当”节目,特别陶醉,它丰富了我的生活,伴随我快乐成长。这一切要感谢张伯伯和吴阿姨的建议。那些日子像轻轻的春风,掠过我的心田。

  后来“文革”开始了,张伯伯被揪出来批斗,吴阿姨在一旁陪斗,情景非常悲惨。

  到了上世纪70年代末,张伯伯平反,和吴阿姨调回北京,不久张伯伯去世。

  那天看到视频不禁想起往事,觉得有些难过。想起苏轼的《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想到吴阿姨那一代人的不易,在坎坷中“一蓑烟雨任平生”地前行,现今面对病痛依然如此,这份从容与洒脱令人敬佩,也让人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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