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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鉴赏拾英

诗的白描

  聂鑫森

  在历代诗词中,纯用白描手法写就的,可称之为“白描体”。

  何谓白描?《辞海》:“中国画技法之一。源于古代的‘白画’。用墨线勾描物象,不着颜色的画法,也有略施淡墨渲染的,多数指人物和花卉画。也泛指文学创作上的一种表现手法,即使用最简炼的笔墨,不加烘托,勾勒出鲜明生动的形象。”

  在李元洛兄的新著《千年至美莫如诗》中,专辟一节《白描——<约客>》,此诗作者为南宋末年的赵师秀。诗云:“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全诗写主人从白天等到夜深,所约的友人没来,寂寞无聊中听雨声、蛙声,在棋盘上落子,为使灯亮而剪灯花,透出多少怅憾之意。“令人惊叹的是它的白描。古希腊哲人亚里士多德在他的名著《修辞学》中说,比喻、对比与生动,为修辞学的三大原则。‘诗与文之中,比喻之为用大矣哉。’确实,比喻是诗苑的奇葩,诗国的骄子,其他如对比、象征、通感等等,都是诗人文库中常备的利器。但是,《约客》却一空依凭,纯用白描。”(李元洛评语)

  以白描手法写诗,还要求不着意去抒情,情只能在近乎实写的环境、景物及人物行动中,不露痕迹地透现出来。至于议论、说理,皆在摒弃之列。

  宋代的范成大,善用白描手法,如《四时田园杂兴》组诗,便是为人称道的名作。录此中两首共赏:其一:“蝴蝶双双入菜花,日长无客到田家。鸡飞过篱犬吠窦,知有行商来买茶。”其二:“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真实地描写田园景状,不用比喻、夸张、通感等手法,也不直接抒情和议论,这便是白描的特色。宋词人辛弃疾的《清平乐·村居》,亦是此种类型作品:“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出身于湘潭农家的齐白石,诗、书、画、印俱佳。他忆写田园生活的诗,深谙白描的堂奥,清新、真实、动人。

  《往事示儿辈》:“村书无角宿缘迟,廿七年华始有师。灯盏无油何害事,自烧松火读唐诗。”写他青年时代,白天干活,夜晚自学,家贫买不起灯油,燃松枝火把读唐诗。

  《怀家山》:“千仞余霞山,杜鹃花蕊繁。春深一夜雨,红过那边湾。”朴朴素素,不事雕饰,从白描中见出白石对故乡之赞美与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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