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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话旧

上下邻村的“会”和“集”

  郝妙海

  南堰、南屯,其实都在我的家乡武家庄村的北面。南堰,在西北向,约有2里远。南屯,则在正北向,约有5里远。曾经,即将到来的农历八月初五,是南堰村的“会”。而这个“会”,与农历三月初三南屯村的那个“会”,曾是晋阳湖北边这一大片区域中,两个最古老、影响也较大的“会”。  “会”,全称似应为“庙会”,它是以寺庙的节日或因某些特殊的原因而形成的,在特定的日子里举行的集会。最初,应该是以祭祀为主,近代以来,则以商贸为主了。南堰,是旧太原县四大集镇之一(其余三个为晋祠、北格、小店)。到民国年间,南堰镇已逐渐衰落,无法与其他三个镇比肩了。但八月初五的“会”,却一直传承下来,且繁华如旧。据说,这个“会”是因该村北堡外的关帝庙(早已不存)而起,延续应有三四百年了。  旧时,广大农村几乎村村有庙,不少村甚至都不止有一个庙,有庙即有祭祀,有祭祀则大多会形成庙会。但历经沧桑,这片地区不少村的庙会失传了。唯独南堰村和南屯村的“会”延续了下来。究其原因,一是这两个村规模较大,且地处交通要道,人员聚散十分方便。二是这两个村的庙会日期较为特殊。一个庙会,传承年久以后,其起始的内涵往往会发生较大变化。像南堰的庙会,在记忆中已没有丝毫关帝的影子,而成了一种纯粹的民间节日和集市贸易。在庙会上,乡民们除可以看大戏和欣赏各类杂耍把戏以及会会亲朋外,更重要的是通过赶会,购买各种农用品和生活必须品。南屯的庙会在农历三月初,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春耕大忙即将开始,乡民们从庙会上挑选犁、耙、锄、锹等大小农具和骡、马、牛、驴等牲口,同时抱一头猪娃,牵一只羊羔回家,然后便开始一年的忙活。而南堰的庙会在农历八月初,正是秋风渐起的季节。农民们经过一年的辛勤劳作,即将收获汗水换来的果实。在这个庙会上,他们选购杈、朳、木锹、镰刀、席屯等收获和贮存的用具,迎接秋收大忙的到来。孩子们则在会上缠着大人买一串葡萄,买一捧梨枣过过嘴瘾。由于这两个庙会一春一秋,和乡民的农业生产密切相关,一年一年红火下来便不奇怪了。  相对赶会而言,这一地区赶集的概念要淡一些。“集”是指定期或临时的市场,主要是进行商品交易。旧时,乡民们一是生活贫困,手中货币有限。二是农耕社会自给自足的生活对商品的需求相对较弱。三是这一带离县城较远,除较大的商品在“会”上一次性购齐外,平时的针头线脑在游商小贩处即可买到。新中国成立后的很长时间,由于物资匮乏,村里的供销社便包办了一切。而当时的政策更是严禁集市这样的“资本主义尾巴”存在。因而像我们这些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出生的人,对“集”的记忆十分淡薄。  这一带乡村集市的出现,是上世纪末的事。改革开放以后,政策开放,经济发展,先是在这一带的义井、电厂等居民密集的地方出现了集市,而后,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贩开始活跃在村里乡间。到上世纪末,这些商贩就已形成一定的规模。而乡村间由于产业结构的调整,不少村民连蔬菜、粮食也依靠市场供给,开始期盼一种定期集中的采购场所出现。大约从1999年开始,在这一片地区,一种循环集的集市形式便应运而生了。商贩们依据固定的日期,一个星期分上下午在14个村庄循环办集,即:星期一上午,冶峪村,下午罗城村;星期二上午新村,下午武家庄村;星期三上午南屯村,下午新庄村;星期四上午西寨村,下午古城营村;星期五上午金胜村,下午董茹村;星期六上午南上庄村,下午义井村;星期日上午南堰村,下午吴家堡村。这一形式,不仅方便了村民,也大大促进了商品交流。有些村的“集”已形成一定规模,像南堰村,每逢星期天,商贩们一大早便赶来占位经营,摊位从村里延伸到村外,商品琳琅满目,邻村的村民和住在义井等处的市民也纷纷赶来,一上午人流熙攘,市声鼎沸,俨然一个小庙会。  几乎是与此同时,由于经济繁荣,生活提高,上世纪末,本世纪初,在这一地区曾兴起一股修庙盖庙热,而伴随着这股热潮,一些久已消失的旧庙会也悄然恢复了。更有一些原本没有的庙会也诞生了。就在南堰村周边,一时间,便出现了如罗城村农历八月初一的小大王庙会,董茹村农历四月十八的奶奶庙会,武家庄村农历四月二十八的关帝庙会,西寨村农历八月初八的真武庙会,吴家堡村农历九月十八的观音庙会,古寨村九月十九的奶奶庙会等十来个规模不等的庙会。而每当过会时,毫无例外都会唱戏以贺。  “会”和“集”,能应势而生,应势而盛,也会应势而衰,应势而亡。如今,由于城中村改造,这一带的村庄,几乎全部被拆。有些村的村民,已住进了高楼,有些村的村民,还在等待回迁。这一大片土地上原生态的村庄,已不复存在。而周边环境,也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乡村中那种适合“会”和“集”生存的土壤,已彻底消失了。如今,南堰和南屯村,当年的热闹,早已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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