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冬季奥运会结束了,但期间涌现出许多让大家惊喜与关注的女性运动员,令人难忘。女性运动员们越来越多被看到,而她们的拼搏与努力,连同整个社会对于竞技体育的理解越来越多元化一起,形成了强大的化学反应:这些赛场上的女性,正以一种与以往不一样的形象鼓舞和激励着我们,重新塑造我们对于竞技体育的理解,也看到了当下女性可以拥有的更多种可能。
1 因为热爱所以从事
阿尔米达·德瓦尔(Almida DE VAL),在一家瑞典公司上班。今年1月,一位上海分公司的同事看到了她的公开请假条,请假原因是“我要去参加奥运会”。原来,她一直在业余时间参加体育训练,还在这次冬奥会拿到一块冰壶混双的铜牌。
对她来说,奥运会不只是高高在上的顶级比赛,更像是周末的一次日常旅游,只因为喜欢,就可以去参与。
这样的人物故事还有很多。冰壶运动员珍妮弗·琼斯(Jennifer Jones)是一位律师,加拿大越野滑雪队的凯瑟琳(Katherine Stewart-Jones),日常工作是在非盈利女性组织担任活动协调员。
夺冠从比赛的唯一目的,变成了一个可选项,而支撑很多人的,是对于比赛项目的纯粹热爱。
同样是出于比赛项目的热情,可以无所畏惧地表达自己的喜欢与讨厌,王濛,成了本届冬奥会最受欢迎的比赛解说员。
王濛在解说时不忘普及短道速滑知识,她的解说更有人情味,该开心就开心,不掩饰失落,批评也会直接指出战术与心态问题。通过爱憎分明的情绪,以及多年累积下来的、极其专业的短道速滑知识,王濛让我们看到了中国运动员的另外一面:一个人如果喜欢自己所从事的运动,会较真、会专业到什么地步。只有热爱到极致,才有如此的自信。
这些女性运动员身上,我们看到了她们对于比赛的纯粹热爱,还有运动员之间的真诚祝贺。
徐梦桃参加了四届奥运会,终于在自由滑雪的女子空中技巧比赛夺冠,第一时间来祝贺徐梦桃的,是她的比赛对手们。
短道速滑女子3000米接力,中国队摘铜。赛后,范可新接受采访说:“刚才亲吻冰面,并不代表着我要退役了,在速滑项目上,有一位50岁的‘阿姨’还在坚持,我刚29岁,感觉自己还有能力,也很喜欢这个项目。”
这位50岁的“阿姨”,就是德国速度滑冰名将克劳迪娅(Claudia Pechstein),这位生于1972年的老将,在此前的七届冬奥会上,已取得了5金2银2铜一共9枚奖牌。
没有人永远年轻,没有人可以永远成功,但有人永远热爱自己的运动。这是一种无关年龄的、纯粹的热爱。
2 美即是健康、自信、有力量
奥运发展至今,我们欣赏奥运的态度,也在不停变化。我们的关注点,已经不再只是不断被刷新的纪录本身,而是在突破自己,突破规则,甚至突破某种既定的框架。
如网友所说,“运动员的职业生涯就像一个人被加倍浓缩加倍戏剧化的人生,高光和低谷被放大,喜怒哀乐被压缩,用十几年去尝人生极致的酸甜苦辣。”竞技体育的最迷人之处,就是我们在观看中,能得到一种“见证日常生活中神迹的精神体验”。我们看到的不只是数字意义上的更强,而是不断超越自己的那种精神的火花,“运动的目的不在胜利而在竞争,人生的意义不在克服而在奋斗”。
花样滑冰女单自由滑决赛时,亚军“莎莎”(特鲁索娃)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执念,跳出了5个四周跳,即便是男单自由滑选手,也难以保证能在一场比赛中完成5次相同完整度的四周跳。她说,完成5个四周跳是她一直想做的事情。“为什么男孩可以,女孩不能。我一直想做别人没有做过的事情,我要跳得更高。”
黑人运动员苏利亚·波娜莉在1998年冬奥会的花滑表演时,做了一个明知道会被扣分的动作——后空翻,这是一个因为太危险而不被允许在比赛中使用的动作。正是这样的动作,将女子运动员的强壮和力量及自信展现无疑。
她的未婚夫彼得说:“(过去)花滑公主的形象一直就是个又白又瘦的女孩,苏里亚打破了这个常规,她在那个条框之外,所以我想他们(裁判)很难评估她带来的价值吧。”
在这些女性运动员身上,你会看到,女性特质不是一把被固定的枷锁,而是强有力的武器。它来自于真正的自我,美即是健康、自信、有力量。
“女性之间的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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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爱凌是这届冬奥会话题度最高的运动员。有人说,她是抽中“人生彩票”出生的,她的成功是个人天赋、家庭和时代所有因素的叠加,不可复制。但谷爱凌现象依然带来了非常珍贵的视角,因为她展现出了“一位没有受到什么束缚和枷锁成长的女性、一位用爱和支持浇灌出来的女性,可以拥有怎样的、女性本应该有的生命力。”
尤其是,这样健康、自信、强大的女性力量,来源于家庭,尤其是以妈妈和外婆为主体的爱与支持。从小,谷爱凌就被支持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被鼓励去成为自由、丰富、快乐的人,去创造和享受生活。
但再往深一层思考,这样的家庭构成,恰恰出自于母亲的自由选择,和真正的生育意愿。这打破了以往,尤其是以父权为主体家庭的模板,也打破了许多“传统”对于女性的限制。
前段时间非常让人开心的一件事情,是中国女足在亚洲杯决赛中以3比2战胜了韩国队,时隔16年、第9次夺得了冠军。但就在不到一年前的东京奥运会上,中国女足小组排名垫底,无缘8强赛。这是中国女足出战奥运会最差战绩。
力挽狂澜的轴心,是中国女足第一位本土女性主教练水庆霞。她接手球队时,距离女足亚洲杯比赛,只剩不到2个月了。
在球场上,水庆霞很严厉,但她同时也会十分耐心地为球员们指导技术细节,还强调说,“你可能会失败,但是从来不会怀疑自己”。她在接受采访时讲起年轻时的经历,多次提到自己也曾经历遗憾和成功,“要让球员更有信心。”
“成为被需要的人”,水庆霞认为,“踢球最重要的,还是合作与彼此的信任。”
或许,女足的故事,不只是“铿锵玫瑰”这样的标签,也不只有拼搏和奋斗的口号,它展现出了一种更丰富、更立体的可能,那是女性之间的相互合作、信赖和扶持,所能爆发出的巨大能量。
4
女性存在的世界,仍然需要被建构
女足胜利固然让人开心,尤其是与同时期表现拉垮的男足对比。但国内女足的薪资待遇可能只有男足的1/10。足球界男女球员收入差距大,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个问题。女性在职场上受到的歧视,在其它领域也存在。
在美国,女足队员已经为同工同酬的问题和足协抗争了多年。球员卡利说:“好像作为女性,你可以上场比赛,不用在家干家务当家庭主妇,或者是在更衣间里擦地板,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女足运动员不仅仅是为自己的个体利益而战,也是为了她们的后来者,为世界各地的足球姐妹在球场上拥有和男性同样的经济权利而奋斗。
只有为她们投入更多的关注和其他资源,女性才有可能在更多领域中获得话语权。
同工不同酬只是问题的一个面,更深一层的问题是,妇女如何能以妇女的身份,在一个为不同性别而设计的公共活动范围内与男性竞争?
过去,运动会大多只有男性参与,1924年第一届冬奥会,女性运动员只有11人,占比4.3%。这一届的参与比例达到了45.44%,参与人数1314人。
这么多年来,女性运动员们的不断努力,恰好验证了这一论断的现实意义,她们不只是打破了一个又一个禁锢,更是用自己不断地努力,证明了女性可以拥有的更多可能。
《放晴早安》曾经讲述过巴基斯坦的壁球运动员玛丽亚(Maria Toorpakai Wazir)的故事。在她生活的巴基斯坦地区,不允许女性成为运动员从事专业的体育运动。于是,充满运动天赋的玛丽亚打扮成男生开始了运动征战。12岁时,她获得了全巴基斯坦举重冠军,而后又喜欢上了壁球。
虽然她一直女扮男装,但是慢慢地,有无数人对她骚扰、攻击和孤立。甚至塔利班组织还对她发出了死亡威胁,好在玛利亚的父亲非常支持她。
努力训练之下,玛利亚成了巴基斯坦无人可以战胜的壁球运动员,还在各种国际锦标赛上夺冠。
玛利亚没有止步于个人的成功。她从自己的经历中深深体会到,女性遭受着许多歧视和不公。她希望能为千千万万的女孩提供更多的帮助。
她为巴基斯坦的女孩开设了壁球馆,还提供网上的训练课程,希望可以通过运动的方式来维持她们的心理健康。玛丽亚认为,现在全世界都越来越意识到,体育运动可以带来的力量,无论是身体层面的还是精神层面的力量。
在玛利亚的壁球馆里学习壁球时,有一位女生在接到一个球之后大哭。她说:“我不知道我还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其实,很多时候,处于弱势群体的人们,比如女性,比如少数族裔,比如穷人,并不是没有能力做到很多事情,而是她们根本不敢想象,自己居然还能做到。
她们在真正开始尝试新的可能性之前,就在想象力方面被施加了禁锢和枷锁。而这些女性运动员们的一步步尝试,其实就是拆除枷锁,打开一个空间,让女孩们可以更自由地尝试和探索此前未曾想象的可能性。
(本版文字根据“看理想编辑部”公众号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