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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觅爱卿

卫刘芳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我国古代缔结婚姻的主要手段,下到平头百姓上到帝王将相,连行事浪漫的文人也概莫能外地没有婚恋自主权,汉乐府诗的《孔雀东南飞》和陆游的《钗头凤·红酥手》就是有名的指控。女性在婚恋关系中的弱势地位更为明显,游猎时代,被掠夺或成为交换品;达官贵人间,作为联姻手段,以门当户对为原则被匹配;更高一级是和亲,为了减少战火远赴荒蛮之地生死有命;平头百姓家的,命运亦颠沛流离,要么贫贱夫妻百事哀,要么被卖作婢妾甚而落入烟花之地。在白居易的长诗里,《琵琶行》中嫁作商人妇的前教坊头牌,结局是孤独终老,《长恨歌》中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杨贵妃,结局是香魂一缕随风散。至于大家津津乐道的抛绣球婚配,仅存在于小说演义中。

  《只向君王觅爱卿》中,引用了一个“归来不愿封侯印,只向君王觅爱卿”的典故。说后唐官员王景归顺后晋,获得优待,后晋高祖石敬瑭问他有什么想要的,他求赐自己当小卒时倾慕的官妓侯小师,遂得偿夙愿。这里的女性就是一件奖赏品,和珊瑚枝没什么两样。侯小师被赐给他以后,很受宠爱,据说曾私自盗取王景黄金赠给前情人,也未被责怪。这样看来,侯小师运气不错,王景虽非她意中人,且婚姻生活未必鸾凤和鸣,但家庭地位还是很高,没有绿珠曲意承欢的无奈和明志坠楼的结局,也没有石崇家劝酒女动辄被杀的凄苦险境。

  《数之不可挽》中,袁枚记录了长女成姑的婚事。说刚开始有人为曹舍人求婚,他欣赏曹的诗句“山连铁瓮无边日,山到金陵不断青”,就欣然答应,两家也做着木将成舟的准备。谁知,他又被蒋姓友人死缠烂打,遂退了曹家换成蒋家。袁枚对女儿婚事有些轻率了,仅凭一句诗的好恶就定了婚配,未几,为了摆脱友人纠缠,又改了婚配。这其间,饱读诗书的他问过女儿的意见吗?他只会在女儿嫁过去半年后与女婿双亡,而曹舍人却入了翰林院时,感慨一句“数之不可挽”——他认为这种结局是女儿命数所定,并不觉得和自己乱点鸳鸯谱有关。

  袁枚后来有首《嫁女词》流传很广:“姑恩不在富,夫怜不在容。但听关雎声,常在春风中。”查不出是哪个女儿出嫁时的赠语。据说向这个女儿求亲的显贵不少,最后选了姑苏城的一个百姓之子,叮嘱女儿家庭和美不在于富贵和容貌,祝他们夫妻像“关关雎鸠”一样,充满爱恋。长女的离世想必给袁枚的打击很大,他为这个女儿择婿慎重许多。袁枚尚有三个聪慧擅诗的妹妹,婚姻状况都不佳,其中三妹袁机最为遇人不淑,婚后被丈夫百般虐待,袁家不得已出手救回后抑郁而终,袁枚的《祭妹文》就是为她所写。

  袁家虽然家道中落,但也是仕宦之家,待女也宽厚开明,女儿们的婚嫁都尚且不过尔尔。古代女性的婚姻就像一个血盆大口,吞噬了她们的一生,千百年来,她们不断在问婚姻的意义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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