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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虚构写作如何求真

洪治纲
  非虚构写作是“行动的文学”。这种行动不是单纯地取决于作家个人情感的冲动或道义诉求,同时还基于坚实的理性思索之结果,并认定这种思索具有不可取代的现实意义。

  非虚构写作的核心目标是维护叙事的真实性,包含了情真、事真、理真,是一种文学意义上的“求真行动”。在践行这种求真行动的过程中,非虚构写作始终致力于在作家、当事人与读者之间建立起一种信任同盟,从而让创作主体的求真行动形成特殊的默契关系。

  “情真”既是文学表达的审美需要,也是作家寻找当事人和读者形成盟约的重要桥梁。所以非虚构写作中的主体情感,不是一般意义上个人化极强的偏执性情感,而是具有公共性、伦理性和道义性倾向的普遍情感,具有广泛的社会认同性。与“情真”相比,“事真”更为重要。它是作家与当事人达成信任盟约的重要表征,并直接影响叙事在读者心中的信任程度。追求“情真”和“事真”,最终还是为了达到“理真”,即为了传达作家对所叙之人或事的真实思考,并使这些思考获得读者的自觉认同。因此,这种“理真”不是指作家个人思考的真实,而是指这类主观思考能否成为读者广泛认同的道理。所以在非虚构写作中,作家常常会选择公正、公平等道义立场,或人性、亲情等情感立场,寻求个人思考在接受层面上的最大公约数,从而实现“理真”之目标。

  然而,非虚构写作毕竟是文学创作,作家还需要运用表现方法,将这些情、事、理的真实性,很好地融汇在一起,使之成为一种审美的存在。

  面对无数事实的碎片,如果随意取舍或过度修饰,必将严重影响作品的真实效果。因此,在非虚构写作中,作家常常使用碎片化的方式,灵活地拼接各类不同性质、不同渠道的材料,确保文本获得某种“高保真”的审美效果。碎片化的最大优点,在于叙事的灵活和自由,使非虚构写作在叙事上获得了明确的开放性。如《重走:在公路、河流和驿道上寻找西南联大》作者杨潇在重走的过程中,几乎融入了社会学、文献学、口述史、新闻报道等各种元素,同时又以时空并置的方式,将各种碎片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为芜杂但很灵活的文本,使我们从文本的自律性上几乎无法归类。因此,非虚构写作的开放性是多维度的,无论内涵还是形式,都充满了巨大的活力和无数的可能性,并在自由灵活的审美创造中,彰显了“行动文学”的求真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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