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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长的滋味

王 畔

  前几日,董宇辉再次走进山西,向全国人民推荐山西特产。看着那一款款熟悉的家乡美食中有它的身影,乡愁再一次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

  成年后的我,几乎一直在南方学习和生活,与山西汾阳的家人分居两地。父母都是不善言辞的人,亲情的表达总是借助一个又一个远道而来的包裹:亲手剥的核桃仁、红枣、土制月饼、白米粽……那些从小吃到大的食物,隔着一定距离才明白它们的可贵。从去年夏天开始,每隔两三个月,都会收到家里寄来的空心挂面。南方潮湿,收到后要立马收进塑料箱,再放几包干燥剂进去。家乡的父母把寄挂面当作一件大事来操办,每到塑料箱见底的时候,爸爸就会驱车至郊外的贾家庄买面,再由母亲用塑料泡沫层层包裹着寄来,即使隔着2000多公里的颠簸,纤细的面丝也不会断裂。这直径不到一毫米的空心挂面是山西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自明朝永乐年间起,已凝结了上百年的技艺传承。

  空心挂面烹饪起来相当方便,取一束投入沸水,几十秒便可煮熟捞出。佐料丰俭由人,我喜欢最简单的吃法:只用薄盐、香油、老陈醋做简单的调味,调料不会抢走主角的风头,能品尝到浓郁的“面味儿”。“吃”不仅仅是咀嚼和吞咽的步骤,更是五感的共同参与。我买来一只白瓷大碗,将煮熟的面过凉水后添一遍汤,只见淡金色的香油花浮于水面,面汤透亮,银丝柔漾,赏味之前先赏“色”,面条款款落肚,吃惯油腻快餐的五脏六腑都清澈起来。对于我来说,空心挂面是种“洁净精微”的食物。情感生自习惯,熟悉的滋味里藏着绵延的记忆。在家的日子就是由一碗碗面联系起来的。爸爸不管什么时候参加完宴会,回家都会煮一碗清汤面,吃完才觉得肠胃妥帖。每当我生病没胃口,妈妈也会这样煮一碗热汤面让我吃下,热热地出一身汗,仿佛病就好了一半。现在我以同样的手法照顾自己,虽然只是简单地煮一碗面,但就是让人对生活格外有信心。

  作为速食,挂面经常被视为劳碌生活的意象。不过在我这里,一碗热气腾腾的空心挂面凝结着乡愁和温馨的回忆。我经常把面分送友人,向他们描述我所见繁琐的制作流程:做面师傅首先要和面50分钟到1小时,再等两小时左右发酵。接着将面团用擀面杖压平并切割成均匀一致的大条,两人协力进行摔打和揉搓。这道程序叫作“过大条”。之后,面条二次入盆,再经历3个小时的发酵。“过中条”与“搓小条”的步骤最是考验师傅的手上功夫,既要将面搓细、搓圆,变成直径1厘米左右的面条,又不能搓过,破坏面的筋度。力道之妙,纯凭经验。这一步骤完成后,师傅用正劲和反劲将搓好的小条往面棍上绕,直角与斜角交替,使面条排列整齐的同时不易黏连。我最喜欢的是最后挂面的工序,师傅将面条顺着面劲抻开,用力均匀地充分拉伸,在重力的加成下,能达到3米之长,如银丝泻地,细而不断,颇为壮观。

  “情性有所习,土风固其然。”在各地菜系中,晋菜的存在并不夺目,只是一副家常面貌,但这些食物是最体己的存在,正如一把空心挂面向我们显示的那样,普普通通的面粉经巧手点化会拥有惊人的韧劲,而平凡的生活悉心体会,足以获得悠长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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