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斯直

　　深秋的雨，从昨天中午缠到今日，淅淅沥沥没个停。作为太原北大门的旅游好去处，忻州古城裹在一片雨雾里，高大的槐树、松树沾着湿漉漉的水汽，枝叶在雾中忽隐忽现。小鸟把翅膀收得紧紧的，伏在树杈间，像是在等雨雾散了，好迎着阳光出来戏耍。

　　已是深秋，不少忻州人趁着雨天和家人团聚，围着丰盛的饭桌享热闹。可古城里的人潮半点没减——大家裹着雨衣、撑着伞，像潮水似的从四面八方涌来，顺着古城的街道慢慢往中心汇聚。

　　古城里近两公里的南北大街，该是最热闹的地儿。沉沉的雨帘遮不住街旁建筑的风姿，雨水顺着瓦檐往下淌，落在石板路上溅起白色的小水雾，倒像给古城添了份贺礼。游客们三五成群，摩肩接踵地走在大街上，没人特意问“要去哪”，或许在雨天里这样慢慢走，本身就是目的。

　　最热闹的要数古城北面不远处的泰山庙古巷。这条巷在南北大街西侧，明清时是忻州最大的钱市，也是主要的商贸集散地，如今成了古城的“名吃一条街”。许是沾了旧日商贸的灵气，即便这绵绵雨天，巷子里的生意依旧火爆——挡不住游客匆匆的脚步，也挡不住他们如火的热情。

　　想“平步”走进这条古巷可不容易。游客撑着伞、裹着雨衣走到巷口，才发现里头早已挤满了人，只能一边留意脚下，一边顺着人流小心往里挪，还得防着和对面出来的人碰着。往里走，各种美食挨个撞进眼帘，香味混着瓦檐和雨伞上滴落的水雾气息，往鼻孔里钻，勾着人一直走到西面的泰山庙茶楼广场。

　　红底黄字的美食招牌下，游客们排着长长的队，每条队都透着耐心。有的门店前队伍竟有200多人，大家或刷着手机，或闲聊，或静静站着看往来人流。“来到忻州古城，我就想吃肉！”穿白上衣、戴眼镜的姑娘跟身边的男朋友念叨。男生皱着眉：“想吃也得等啊，这队不知道要排到啥时候。”姑娘叹口气：“估摸着得一个小时，要不先去看古庙，回头再来？”男生摇摇头：“等一小时就到中午了，那会儿人更多，说不定连队都挤不进。”想来泰山庙巷吃美食，游客总得学会耐心排队——不然就算揣着钱，也未必能及时尝上一口，这巷子里的火爆，打这儿就能看明白。

　　走到泰山庙茶楼戏台广场，人才算松了口气。到这儿，游客们会往南、西、北三个方向散开：爱古建和宗教的，会进泰山庙探寻历史与人文；爱听戏的，就坐在太阳伞下，点杯茶，等着看忻州二人台剧团的演出——每逢周末或节假日，剧团都会在这座戏台固定开演。

　　缓缓穿过这条东西走向、约300米的泰山庙名吃一条街，像踩着时光的痕迹走进了明清的忻州。数百年前这里人头攒动的模样、买卖人的吆喝声、算盘珠子的脆响、各色美食的香气，都随着眼前的雨滴，一点点浮现在眼前。原来当年忻商的火爆从不是传说，也不是空有其名的摆设，而是实打实的热闹场面——正是这些具体的烟火气，撑起了忻商的美名，让它成了山西晋商里一股强劲的力量，传遍全国。

　　走着走着，思维总在梦境与现实间打转。眼前的繁华像一朵朵彩霞绽放，明明是真实的场景，却总让人疑心在梦里——我像个借雨雾看景的梦中人，可现实的热闹又一次次提醒：这不是梦，是实实在在的忻州古城。

　　我总忍不住想：等阴雨过后，阳光乍现时，这里会是怎样的光景？也想跳回明清时候，问问那时的人，能否想到数百年后，这条古巷会这般热闹？

　　可不管怎么想，眼前的场景都足够让人震撼与兴奋——这份真实的热闹，这份属于当下的时刻，本身就足够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