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照例7点半下楼,准备搭乘同事的车去上班。刚踱出小区南门,就看到几个晨练回来的妇女,正围着那个几乎天天都来的菜贩讨价还价:“都拉蔓蛋了,还卖1块5?1块吧!我们几个就都给你‘杀割’了!”近前一看,是半筐西红柿。个头大小不一,颜色也深浅不一,真的是“拉蔓蛋”。 “蔓”,在这儿读wàn。《新华字典》中的解释是“细长能缠绕的茎”。“拉蔓”,是个方言词,其字面意义并不难懂,即将作物生长着的“蔓”给“拉”掉了。在太原地区,这个词专指某些农作物生产过程中的最后一道环节。蔓都拉了,附着于蔓上的果实,自然也就随之全部清理,收获了。 拉蔓的对象,主要是一些陆续成熟、陆续采摘的瓜菜。这些瓜菜,并不一定都有“蔓”。如西红柿、黄瓜、豆角,以及众多瓜类,都有蔓。最后一次连果带蔓清理掉,叫“拉蔓”自然没错。而像茄子、辣椒等,只有枝,没有蔓,最后一次连枝拔掉时,乡民们也习惯性地称之为“拉蔓”。 上述瓜菜,生长到一定程度,枝蔓老了,果实虽不一定成熟,但却不再生长了。此时拉蔓,是自然而然。但有些“拉蔓”,却并非如此。比如,在太原地区,白菜的播种都在立秋前后。此时,地内的茄子、西红柿,虽已过了盛果期,但却并未停止生长。然而,为了赶种一茬白菜,权衡利弊,只得将这些茄子、西红柿作拉蔓处理。这时收获的果实,成熟程度并不一样,村民们便称其为“拉蔓蛋”。这些“拉蔓蛋”若出售时,因品相不好,自然卖不下好价钱。 文中开头,还出现了另一个方言词,那就是“杀割”。这个“杀割”,与那个“拉蔓”,若细琢磨,竟有些异曲同工之处。两个词儿,一个是用于生产过程的最后环节,一个是用于销售过程的最后环节,而且,都含有“兜底”“包圆”“一股脑儿”的意思。当然了,“拉蔓”,仅限于某些瓜菜,而“杀割”,却可以指向更多的商品,因而,使用范围更大,使用频率也更高一些。 “杀”和“割”,虽是两个凶巴巴的字儿,但“杀割”的结果,却是让卖方可尽快抽手,回家或转入下一批买卖。而买方,则可以最便宜的价格,买到了仍不影响吃用的商品。所以是各有所得,皆小欢喜。后来听老伴讲,早上的那半筐西红柿,最后还是被几个婆姨以每斤1块的价格,给“杀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