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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 笔

并非两看不相厌

  李燕蓉

  我对天气的态度很容易反映出我对世事的态度。不能说没有自己的想法,但一切绝没有那么激进,那么截然。但这种感觉又和温吞不沾边,也并非懦弱或者胆小。准确地表达或许是我一直觉得,没有什么是太绝对的,任何事一绝对起来就变得有些可怕。

  我小说里写过不少“小中产阶级式的中年男人”。他们没有知青那一代动荡的青春、也没有下一代人那样物质丰厚的童年。他们有的只是平庸、贫瘠的记忆和对未来极度肥厚的想象。他们的生活看似丰富多彩,却又难掩压抑、无奈。他们是饭店以及一系列消费场所最忠实的顾客。在流光溢彩的灯光下进进出出,从表面看起来无论如何都是体面、风光的。但因为有了“小”这个前提,一切又注定只能是缩手缩脚、瞻前顾后的。同时,这些人又都有着自认为较重大的责任心。所以,他们尽管很努力,努力抓住任何属于自己的机会。但他们可把握、可挥霍的机会如同他们的年纪一样,有限得很。多数时候,他们只能随着社会的洪流旋转、淹没、甚至堕落。其实,谁又不是在社会的洪流中旋转呢?在笔下,我赋予他们更多的是温情,《蹲在暗夜里的男人》他一方面犹豫、胆小甚至卑鄙着,但另一方面对妻儿、对父母却又极其负责。他不断回望自己的过去,却又无法正视和拯救自己。他的堕落掩藏在温情里,却也折射出太多小人物的悲哀和无奈。我笔下还有一部分是上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这批人,因为同龄所以也更感同身受。我们所处的是一个空前纷繁变幻又快速发展的时代,共性的精神追求越来越多地被多元的个性价值实现所取代,每个个体都主观希望私人存在空间可以足够放大,但快速发展所带来的碎片化、遗忘化的时代也随之到来,尤其城市,无论记忆还是个体都会快速被新的东西、新的样貌所覆盖,最终呈现的只能是不断层叠覆盖下的景象和个体,由此带来的没有归宿感、心灵无处安放、茫然彷徨而产生的虚无感,包括整个社会的价值取向,都将人轻而易举地推入一个巨大的漩涡,让人身不由己地被挤压吞噬,甚至在挣扎中过早地丧失了活力和朝气,向生活缴械投降,但任何时代、任何时候总需要也总会有人拨开那层迷雾,和最初的自己、和理想的自己重逢、相聚。我的长篇小说《出口》以及一系列中短篇《那与那之间》《大声朗读》《等待》《开始熟睡》等都来源于此,里面的人物都在试图找寻方向、找寻光亮。其实小说里我个人更喜欢的是另一类人物,他们是《飘红》里像小五这样的男人。既简单乐观又复杂世俗,为了钱,肠子能绕十八个弯出来,但他始终高兴、乐观;还有一类人平静地面对世事,多了一份从容,一份与社会的和解,我喜欢他们身上那种不断被世事磨砺却仍旧对生活充满了向往的信念。《半面妆》《有风从湖面掠过》《让我落在尘埃里》《来吧,猫》可以归于这类作品。

  写到今天,越来越觉得小说其实没有办法完全刻意为之。我们的确可以通过写作训练、思考、不断增加写作的数量来加强写作的能力,但是一些最令人舒服、清凉、炙热的字、句子我怀疑在开始之初就有了属于它们自己的走向和生命。真正的佳作如同人间美景可遇不可求,但是不可否认,没有一天天、一篇篇如同数字般的文字累积,没有那些长久的等待,你也就错失了与它偶遇的机会。写作说到底就是一种长久的等待。某个午后、失眠的半夜、生理期、我都会觉得活着没有什么意思,女友会说,你就矫情吧。女人也许总是有些矫情的,但有一天,真的连矫情也没有了,我想多半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不过,话还是要再次说回来,以后谁又能知道呢?生活总是由今天一块一块搭建起来的。过去或以后只能说一说或想一想,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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