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和十四年(819),柳宗元不堪“立身一败,万事瓦裂,身残家破,为世大谬”的遭遇,黯然病逝。他的作品被好友刘禹锡编成《柳河东集》30卷,其中绝大部分篇章抒发他被贬后超脱的心境和对统治者的不满与批判,他的这种精神被柳琛和后人继承,并且以一种隐晦的方式体现在西文兴村的建筑设计上。数百年间,他们已经把皇宫建筑工艺巧妙地转嫁到自己的院落,在大门牌楼上雕着只有皇宫才能有的九层莲花浮雕,廊前的柱子下垫的石鼓,竟然是皇宫才能用的龙的雕饰,门户上的木雕,上面是蝙蝠,下面是龙——“蝠龙”的潜意为“伏龙”,可见虽然后世不断有人做官,柳宗元对朝廷的愤恨和反抗还是被后人所念念不忘,他们冒着可能因为欺君犯上而被诛灭九族的风险,以特殊的方式纪念着他们的先人。在西文兴村,我们不但能找到柳宗元被世人忽略的建筑思想,还能找到他卓绝不屈的精神的物化。封建统治者自称“天子”,把自己的特权归结为“天意”,而柳宗元彻底否认了这种荒谬的唯心论,写出奇书《天对》,从自然哲学观出发,彻底否定天帝与神灵的存在。毛泽东说:“屈原写过《天问》,过了一千年才有柳宗元写《天对》,胆子很大。”(《毛泽东在上海》第143页,中共党史出版社1993年版)柳宗元的后人继承了他的大胆,他们在盖房子的时候把“龙”来垫脚,梦想着有一天能够“伏龙”!
不过我对“伏龙”的意思还有一种理解,就是柳氏后人认为自己是“潜伏的龙”,梦想有朝一日重新登上庙堂,大展宏图,把柳宗元未竟的事业和心愿完成。这是一种政治抱负。柳宗元传世的作品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政治思想著作,他虽然具有极高的文学天赋和造诣,志向却在经邦济世、青年入仕之时,他甚至很瞧不起写文章的人,认为那是雕虫小技。他的文学活动都与政治理想紧密结合。即使是在被贬的岁月里,他也不仅仅用文章来批判政治,还积极参与地方建设和法律的革新,在柳州任上,他下令废除了当地人身典押制度,使岭南大批奴婢得到赎身解放。通过诸如此类的开明政治措施,仅仅三年时间,使柳州出现“民业有经,公无负租流浦四归,乐生兴事”的景象,时人称为“柳柳州”。他百折不挠的政治热情,被后人在西文兴村体现得淋漓尽致。他们修了魁星楼,希望能够高中及第,并给获得功名的柳氏中人在进入内府的大道上建造了一座又一座牌楼,宣扬他们的功名,鼓舞后人。牌楼基石上的几对石狮子,用不同的形态演绎着活灵活现的“官经”,令人叹为观止。当代的柳氏后人,在政界和商界都有成功人物,足以告慰怀才不遇的柳宗元了吧。
曾经,这座柳宗元后裔的府第遭到一定程度的破坏。在时任村党支部书记柳拴柱的奔走下,2001年初当地政府开始着手进行全方位的保护和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