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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饮马河的名字，现在能看到的最早记载，是清康熙版《阳曲县志》。志书里说：（此水）在阜成门内街南，明初封晋王时，有三护卫军饮马于此，故名。裴通政更名为文漪湖，因地近学宫后也，著有双湖篇。

　　这段话字数不多，但所包含的历史信息还是挺多的。一个历史信息是饮马河的位置，“在阜成门街南”。

　　阜成门是明太原府城的八座城门之一，除此之外，还有镇远门、拱极门、振武门、迎泽门、承恩门、宜春门、迎晖门。

　　但自古以来，老百姓都不爱叫文绉绉的名字，好叫好记才是他们的硬道理，于是八座城门就有了小名和俗名。镇远门叫大北门，拱极门叫小北门，阜成门叫旱西门，振武门叫水西门，迎泽门叫大南门，承恩门叫新南门，宜春门叫大东门，迎晖门叫小东门。

　　八座城门中有五座在杏花岭区域内。

　　第二个历史信息是饮马河的得名，“明初封晋王时，有三护卫军饮马于此，故名”。

　　明第一任晋王是朱元璋的三子朱棡。饮马河得名，是因为朱棡的三个护卫营曾在这条河里饮马。那么晋王的护卫部队是个什么情况呢？

　　朱元璋把朱棡派到太原来，可不打算让心爱的儿子单枪匹马走天下。朱棡贵为晋王，手下有两大政治系统作保障：文官体系和武官体系。而武官体系，就是朱棡被老爹批准可以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这支队伍，一开始有军士1630人，后来很快扩充到了2251人，规模相当于现在一个野战团了。这两千多护卫军有步兵也有骑兵，以各占二分之一计算，那得有1000多匹马。这么多马匹，几口井水哪够它们喝饱，没有一条河根本玩不转。

　　另外，养过马的人都知道，马可不喝死水脏水，这也表明那时候的饮马河水质还不错。

　　第三个历史信息是饮马河还有过一个文雅的名字，“裴通政更名为文漪湖，因地近学宫后也，著有双湖篇”。

　　裴通政，是曾任清朝朝廷通政司参议的太原本地人裴希度。裴希度根据饮马河靠近学宫，给它改名为“文漪湖”。裴希度还写了一篇题为《双湖篇》的文章，另一个湖是文瀛湖。不知这篇文章在哪里能看到。

　　学宫，是这一历史信息中一个很重要的内容。清道光版《阳曲县志》说，阳曲县学宫位于县治西，即今府西街，始建于金大定时期（1186），明洪武二年（1369）扩建，明成化十二年（1476）重修，清顺治十一年（1654）再次重修，此后康熙九年（1670）、康熙十九年（1680）、乾隆四十七年（1782）、嘉庆十八年（1813）均有增补修缮。

　　清光绪七年（1881），汾河大水决堤，学宫连通宫内的文庙均被洪水冲毁。水退以后，时任山西巡抚的张之洞倡议重建学宫，并于清光绪八年（1882）在崇善寺被焚的废墟上落成，即今之太原文庙。

　　有意思的是，在“天人合一”牢固观念的强烈支配下，古人认为文运兴衰和水体盈缩有着非常紧密的逻辑对应关系，水盛大则文运勃发，水干涸则文气枯竭。清道光版《阳曲县志》甚至说：“相传科年（开科考试之年）水盛，邑中（本地）中者必多”。

　　古人有时候未免太绝对了点儿，洪水算盛大之水了吧，但把学宫和文庙冲毁了。就科举成绩来说，从唐高祖武德五年（622）到清光绪三十年（1904），科举制度存在的1282年里，山西包括太原府在内，历史上一共有25名状元，唐朝5人、宋朝4人、辽朝1人、金朝14人、元朝1人，明清没有出现过一名。

　　25名状元中，只有一名是太原阳曲籍。不过仍然在这1282年，山西还出过18位武状元，其中属于太原籍的有4名。武状元主要考武艺、力量和耐力，宋朝加了科目“策论”，算与文化沾了一点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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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光绪年间另一场洪水，却诞生了杏花岭区内的另一片湖——黑龙潭。

　　黑龙潭名称的出现比饮马河要晚多了，历史故事也不丰富。尽管今天黑龙潭的水体面积达到了16.5万平方米，而饮马河水体面积仅有区区1.6万平方米，黑龙潭的体量是饮马河的10倍，但十分遗憾，翻遍清康熙版和清道光版的《阳曲县志》，也没能找到关于它的片言只语。

　　不过黑龙潭与饮马河是有一点历史联系的。

　　北宋初年修建的河东太原府城，较之河西晋阳古城，在政治、经济、社会、军事等方面有不少优势，但府城内整体地形东高西低，一来暴雨，东山就上演群龙吐水，汾河随之涨水泛滥，府城内随即会积潴成一大群大大小小的池泊，比如什么长海子、圆海子、南海子、尚家海子、海子堰等等，老百姓环“水”而居，于是产生了大水巷、小水巷、海边街、南海街、西海街等街巷名称，让人恍惚觉得太原曾经是一座滨海城市。

　　明太原城向北、向南、向东大大扩展了，但地形问题仍然存在。尤其是府城西北的城隍庙与西城墙的夹角之处，更是一片低洼潮湿之地，城内西北的雨水、污水，基本都汇集到这里。于是民间曾修了一座青龙王庙，希望青龙王好好看管住这片水。

　　青龙王有心无力。清光绪十二年（1886）6月9日的洪水，水头高达数丈，以骇人的气势冲断了金刚堰大堤，灌进旱西门和水西门，把太原西半城泡在水中，汾河两岸的拐角村、旱西关、水西关、大南关、大小东流、南北阜村等差不多40个村落被水淹没，有的村子从此不复存在。

　　但是黑龙潭，是这次大水造成的积水湖。

　　于是人们给这片退不下去的积水取了名字，南面那片叫作“西泽河”，北面那湾称为“黑龙池”，连接西泽河和黑龙池的瘦长水道，命名“黄河套”。黄河套得名，是因为它位于饮马河的上游。而饮马河，又有“小黄河”之称，由此可知当年委实不算涓涓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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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得还需要稍微展开一点说的，是饮马河、黑龙潭、鱼池子等属于“城西水泊系”，除了这个“系”，太原府城内关于水的历史记忆还有“鼓楼水泊系”，家族成员包括长海子和圆海子，这两个海子在清代被太原知府王觉民连通成葫芦形状的湖，这个湖又被前面提到的裴希度改为“文瀛湖”。

　　尚家海子、西海子、柳溪等属于“西城水泊系”，水西门街、水西关街一带的积水属于“水西门水泊系”，南海子等属于“海子堰水泊系”，迎泽湖等属于“新南海水泊系”。除了“海子系”，还有涧河、沙河组成的“汾河水道系”。

　　那时的太原城，虽然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水城，但出门见水似乎很容易。

　　今天，黑龙潭、饮马河、迎泽湖、文瀛湖以景色怡人的园林水景焕发出盎然生机，称得上是对过去水们的最好传承。

　　本版图片由向东影像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