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站在正对太原文庙牌坊的街道上。牌坊在街角的北端,牌匾中央两个繁体隶书大字非常厚重耐看。文庙始建于北宋初期,经明代重修扩建,是国内存量极少的省府文庙之一。新中国成立后长期为山西省博物馆所在地。新世纪初,制式浩大的山西博物院在汾河西岸投入使用后,这里改为山西省民俗博物馆。这次我来文庙,发现大门入口处的牌匾又改换成了山西考古博物馆。
紧靠着文庙的西墙,是一条很古老的街道,叫狄梁公街,因该处曾建有奉祀唐初贤相——梁国公狄仁杰的祠堂而得名。街道大约有8米宽,长不足200米。深春至初夏,两排发芽迟缓的高大国槐枝叶在空中相交,遮天蔽日,形成了太原老街巷中少有的一条林荫小道。道路两侧红墙相映,午间烈日当空,或者黄昏时斜阳西照,都有很好的景致。
街道的北端有座初建于唐代的崇善寺,很长时间以来是山西省佛教协会的所在地,大隐隐于市,名副其实的藏于闹市的三晋名刹。短短的狄梁公街,非常轻巧地将两家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自然而然联结在了一起。每当佛历的重要节日,平常秩序井然的崇善寺周围变得嘈杂喧闹起来,摩肩接踵,人车相拥。
崇善寺是我重操相机以来拍摄次数最多且用时最长的拍摄地。春夏秋冬,天晴天阴,霜雪雨后,有时在那里一待就是几个小时,慢慢地等,慢慢地拍。这样的等待还是有收获的,当我希望之中的元素集齐时,有趣的照片就诞生了。
还有一段时间,我常常从上官巷向南转到文津巷街拍。文津巷东侧就是文庙,西墙内就是1902年创立的山西大学堂旧址。代表中国古代传统文化的文庙和现代高等教育发端学府仅仅一墙之隔,这里自然属于文化荟萃之区,故名文津巷。我非常喜欢这个地名。
多年前的一天,我以改造前的文津巷北口的路标为拍摄背景,拍下了一组黑白片子。斑驳的砖墙,匆匆掠过的各色人等清晰的面影,普通人在寻常巷陌间的生活场景,我喜欢老街巷中自然弥漫的这种气息。片子的成像和影调都还不错,想过一堆照片题目,都不那么贴切,最后还是以文津巷加所拍人物的出现次序来命名。
太原人对我这种不太专业的街头拍摄还是极其宽容的,甚至是慷慨的。而在另外的城市,我的街拍不时会遭遇到充满敌意的目光、咄咄逼人的盘问,甚至不问青红皂白地兀自谩骂。
单从街拍这个角度而言,太原是自己的城市,我因熟悉而心中有底,但常常能意外收获到太原对我的美意。在老街巷拍摄时,鲜有居民说三道四。有时会有人围拢过来,大多也是说,多拍拍吧,没准啥时候拆了,他们知道这些老街巷的价值所在。经常有不认识的居民帮我固定三脚架,照看摄影包。他们对我的关爱超越了摄影本身,对我的鼓励也是多维度的,蕴含着浓浓的、化不掉的乡情和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