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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浅儿

苏承慧

  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醋浅儿。

  醋浅儿,在故乡洪洞土话里指的是吃饭时用于放调料的小碟子。醋浅儿可以单人使用,比如用于吃饺子;也可以集体使用,比如吃肉片时蘸醋、吃鸡蛋时蘸盐、吃蒸饭时蘸糖,间或也可以放点葱末、蒜瓣、芫荽屑,就餐者按需夹取。

  醋浅儿这个名字很美,美在明白如话:醋,抓住了其主要功能在于盛醋;浅描绘了其形状;儿点出了器物的娇小、人们心中透着的喜爱。

  敞口、浅腹、平底,是中国瓷器中盘子的基本特点。碟儿是缩小的盘儿,醋浅儿算得上最小的碟儿。径不过三寸,高不盈六分,这是传统的醋浅儿。圆形瓷器中,醋浅儿应该是第二小,酒盅占第一,估计没几个人有异议。

  以往,在农村,醋浅儿属于奢侈品,大部分人家都用不上,也没有闲钱购置。有贵客上门,得去有醋浅儿的人家借。借醋浅儿的时候,人们经常捎带了汤匙儿。醋浅儿、汤匙儿一般八个为一桌,成套出借。汤匙儿不如醋浅儿耐磕碰,一桌醋浅儿汤匙儿,往往是醋浅儿还全着,汤匙儿已经缺员了,需要其他材质的小勺子来替补。

  物质匮乏的年代,醋浅儿是王谢堂前燕,不要说普通人家,不大讲究的饭店里,也难觅醋浅儿的踪迹。没有醋浅儿,人们的日子照样过,只不过踅摸了别的餐具来充数。替醋浅儿出场最多的,是小碗。醋浅儿只能做醋浅儿,小碗却不光可以做醋浅儿。

  不知道什么时候,土产日杂店里瓷器的种类多了起来,买醋浅儿的人也多了起来,并不怎么明显——小碗顶岗的时间一长,大家已经忘记了这活儿应该让醋浅儿来干。不少人家有过年加碗的传统,没有一户人家说:“过年了,家里添几个醋浅儿吧。”

  随着出场频次的增加,醋浅儿也在发生着变化。一是往小里缩,二是往大里扩。往小里缩的,是露天饭摊上和普通饭店里用来盛免费小菜的醋浅儿,咸菜以及各种临时腌制的时鲜蔬菜是其中的常物。这类醋浅儿的直径常常瘦身到六七厘米,既避免了就餐者的浪费,也降低了经营者的成本。往大里扩,常见于饭店使用的集中消毒后与碗、杯、勺整体包装在一起的醋浅儿。其尺寸已经差不多长到了20厘米。也许,随着人们生活方式的改变,醋浅儿还会与时俱进地发展变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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