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植物要生存,离不开一定的环境。环境严苛到什么程度才会成为生命禁区,人类目前似乎还没有研究透。人们知道的是,撒哈拉沙漠里的干渴、南极洲冰盖下的寒冷、马里亚纳海沟底的重压,都没有阻止生命的繁衍。或许,“活”是生命的核心,“贱活”是生命的本质,这不由得让人想起余华《活着》中的主人公福贵来。
微生物、植物、动物,都有极其“贱活”者。不同生物之间,甚至同一类生物之间,都无法用单一标准比较“贱活”程度。比如,播娘蒿要比狗尾巴草发芽早,狗尾巴草要比麦蒿耐霜。
洪洞人说“贱活”,用的是综合评判法,既看单项指标,也看综合效果。比如,杂草比田禾苗“贱活”。种庄稼,杂草挤到庄稼地里抢肥夺水葳蕤一片,田禾苗只有瞪一瞪黄眼、勒一勒裤腰带、有进气儿没出气儿的份儿。杂草里最“贱活”的要算前半年生长的播娘蒿,后半年疯长的马唐、稗子、马齿笕、牛筋草。树木里头,用材林比经济林“贱活”,比如,杨树、槐树比桃树、杏树、苹果树好伺候,至于柳树,那是树木中的超级“贱活”者。
洪洞人也对身边的动物进行“贱活”打分。一般情况下,狗的得分高于猫,马、牛、骡子低于驴。一种动物成本低、风险小、易饲养、耐遭磨,就会被洪洞人归入到“贱活”下。当然,动物的“贱活”与否,其着眼点仅在于是否好养活。养了狗,不会指望家里的老鼠销声匿迹;赶着毛驴,不眼热身边疾驰的快马,毛驴更善驮。
洪洞人也经常将“贱活”用于人,比如“人老说这‘贱活’、那‘贱活’,实际上,天底下人最‘贱活’了”,这时候的人只是集体名词,不能专指某人。在洪洞人眼中,穷人家的孩子比富人家的孩子“贱活”,迟钝些的人比聪明人“贱活”。这从俗语中可以看出来,比如“娃娃安,受饥寒”,穷人家的孩子更易受饥寒;憨的癫的,撑得滚哩”,“撑得滚”就是“贱活”活生生的画像。
人的“贱活”不同于动植物。动植物的“贱活”,只需要看谁能更适应恶劣的生存环境;人的“贱活”更考验的是精神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