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人们看来,两种作物是一日三餐的主要来源,它们互相调剂,可使饭碗中多一点变化,无所谓谁轻谁重,故而一视同仁,都要种一些。而在孩子们眼中,则明显对玉茭要更偏爱一些。早秋,当玉茭毛毛泛出红色时,香甜的嫩玉茭便成了孩子们最喜爱的零食。而钻进玉茭地里尝“甜甜”(玉茭秆去皮后咀嚼出的甜汁),尝到一棵“公甜甜”(未授粉的玉茭秆)时的欣喜劲,和喃“甜甜”时的惬意劲,至今回味起来都甜丝丝的。
一片一片的玉茭地里,玉茭杆头的顶花应已完成了授粉任务,并正在慢慢枯萎,半腰的玉茭穗,穗缨也应由绿变白,由白变红,由红变褐,显示着穗衣中的玉米粒,正在成熟。当秋意稍深,玉茭毛毛由红变褐时,一年一度吃钱钱(在我的家乡读jiān jiān,下同)饭的时节便到了。 做钱钱饭,要挑那些表皮由绿刚刚转白,毛毛由红刚刚变褐的玉茭棒。这时的玉米粒,已不再是嫩嫩的一泡浆,而是指甲稍用力才能掐得动,并可整粒从棒子上剥下来。做钱钱饭的玉米粒,须现剥。剥下半簸箕后,端到门口的碾子上,摊开来,推上十几圈,玉米粒便被压成一个个黄色的圆片片。这个过程,乡亲们叫作“绽钱钱”。也许是这种黄色的圆片片,极像在中国长期流通、老百姓十分熟悉的现成钱(黄铜钱),因此,乡亲们才将它叫作“钱钱”,而将用它做的饭叫作“钱钱饭”吧。 钱钱饭的制作过程和拨烂子做法一模一样。如果是用豆角、茄子,则切成丁,如果是用茴子白、西葫芦,则切成丝……将上述一种或几种蔬菜放到铫儿里,加少许盐、适量水,然后在上面蒙上压好的钱钱,加盖、加热,腾制约十分钟,直到热气从锅盖缝隙丝丝四溢,满厨房弥漫着新鲜的玉米味时,钱钱饭就做成了。做好的钱钱饭与菜拌匀后,不干不稀;盛到碗里,喷香扑鼻;拨到嘴里,棉软劲道。如果再熬一锅南瓜稀粥,切一碟红辣椒,就把半个丰硕的秋天都盛到碗里了。吃钱钱饭,季节性很强,一年中只有有限的一段时日才可享用,故十分让人期盼。时至今日,钱钱饭已难得一见,或许还有人做吧,若能得一尝,必定觉得满颊溢香、满怀思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