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批评人员读书太少、腹中无货,热衷于指点江山,淡漠了经典作品的阅读与其他“杂书”的阅读,只在一亩三分地的框框里打转,难以创作出跨界出圈的好作品。
在文学批评越来越需要从熟人小圈子走出去的今天,跨学科的融合势在必然。但很多人依然抱残守缺,为了发表一点“豆腐块”而沾沾自喜,格局襟怀不够。这种格局的狭小,体现在某些地方研究者身上,就是没有文学史意识,没有形成自己的批评坐标,一味野狐禅,乡村秀才气与腐儒气浓重,鉴赏力低下,文字水平差劲,行文逻辑自相矛盾,令人不忍直视。
山西文学批评要繁荣发展,必须打破自说自话的小家子气格局,打破自家作品自家夸的沉疴,打破学术的自我重复,走出娘子关,拥抱更大的世界,实现更大的突破。
现在的文学评论界服膺“名作决定论”,认为给名不见经传的基层作家、普通作者的作品写评论,叫义务客串、热心帮忙,注定不会有太大的关注度,甚至会速朽速死;好的评论应该写给那些最重要的、最值得的、最有影响度的作品……话糙理不糙。尤其对于四五线城市的边缘文学批评研究人员,更要拓宽视野,打造自身的批评品牌,才有利于影响促进本土作家的创作提升。
我们读的平庸的作品、二三流的作品太多了,呼吸恶浊的空气太多了,需要开窗或者走到远方呼吸新的空气。批评者自身越走不出去到不了“诗和远方”,那么,包围自己的越是那些平庸的不值得一读的作品,最后只会是泯然众人矣,贻误了“战机”、误导了作家、耽误了读者、坑苦了自己。
与学识不够伴随的是学术趣味的消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文学批评家成了多年前“自己所讨厌的人”,一说话、作文就是板着面孔训人,就是学术八股腔,反正就是读者怎么看不懂、怎么不爱看就怎么来,把晦涩难懂当作学问高深,把自己的碌碌无为窃以为是深藏不露的“扫地僧”。一部好作品不可能无限好,一个批评家的新思想不可能滔滔不绝如泉迸涌,这些都是常识。但我们置常识于不顾,本来有些东西三两句话就能说清楚,非要显摆自己的长本事,写出的稿件是臭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长此以往,“小清新”批评消失了,书信笔记体批评消失了,访谈对话式批评消失了,掌故轶事类批评消失了,人物故事消失了,最后人话也消失了……这样的批评稿件,你让大家怎么喜欢怎么读?
记得作家阿来在访谈中说,批评家真正要介入批评,首先得贴着文本。如果是在预设的理论框架里分析作品,无论是批评也好,表扬也好,还是会觉得隔。现在很多批评文章,背后是看不到人的,或者这背后的人隐而不见,所以文章读起来也是干巴巴的。读很多批评文章,即使里面的观点再公正、再正确,也不知道究竟说了些什么,也不想知道批评家要说什么,因为里面没有“我”。建立良好的批评生态,需要批评家把文学批评主要看成一种鉴赏活动,把自己当成普通读者一样,而不是摆一个高姿态。书评、序跋、访谈、演讲等里面,其实都涉及批评,自己会把它们当批评文章来读。但太多读者把文学批评当成一种有一定之规的文体了。现在很多时候相互之间搞学术纷争、派系纷争。我们自己画地为牢,自以为写散文像散文,写批评像批评,其实是自己把自己困住了。
我们的文学批评,从文体上来说,可以更加活泼多元一些,在内容思想上来说,还可以格局更高远、深刻一些,目前这个状态并不令人满意,但我们很少扪心自问,或者认识到自己存在的问题也不愿或者惮于直面改正。
看到过一位批评家老师的发言:批评变成表扬,我们自己都不看,让谁看?留心关注一下,有些名家写的作家、作品评论,“在看”、阅读量少得可怜。这样的批评出生就等于死亡。写作思考是一件烧脑的事情,需要克服各种的“心魔”障碍和艰难险阻。文学评论的读者寥寥的原因,除了评论家口是心非的谬赞和学术语言本身的佶屈聱牙,关键可能还是不具明彻的洞察和思想的灼见。人生在世,能做炬火最好;如果能力所限,就做一束微光吧,把深奥的观点砍瓜切菜般三言两语梳理呈现出来,也是一种贡献。著《红楼梦》一样的长篇巨制十分之难,写《论语》《诗经》一样的短小文章也并非易事。
说到底,一名作家,立身处世,最后还必须是靠作品说话,别无其他。文学批评从业者也是如此。
是的,靠作品说话,靠代表作说话。如果没有自己的代表作,怎么说也感觉底气不足、难以服人。作为文学批评从业者,一定要有拥抱万物的襟怀与格局,在阅读写作的过程中培育随物赋形的本事,不要写什么都是一个腔调。有自己的风格固然好,但在变动不居的文学环境中保持开放的心态,接近吸纳一切新生事物,借鉴汲取他人的经验智慧,做一个圆融通达的学术中人,也是一桩人间美事。我们一定要争取形成自己的风格和定位,争取尽快尽早推出自己的代表作,把自身做大做强,才有能力引渡别人,实现草根向专业的蜕变。
所谓批评的常道,无非就是: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属于自己的真知灼见,而且尽量使其影响到更多的人。如此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