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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宋诗解唐谜

王学礼
现藏文水县则天庙内的昊陵石狮
  一代女皇武则天是并州文水人(今属吕梁市)。其父武士彟,乃唐朝开国重臣,病故后归葬故里。唐天授元年(690)九月九日,武则天正式登基称帝后,尊其父为太祖孝明高皇帝,次年春二月,追封文水父亲墓为太上皇帝陵,尊为“昊陵”,咸阳母亲墓为“顺陵”;还敕将故乡的武氏家庙庄院捐于佛门,扩建为传播大云经的寺院,名为“寿宁”。

  唐圣历二年(699),武则天改署文水昊陵为攀龙台,咸阳顺陵为望凤台;对昊陵按照皇陵标准进行了扩建。时隔一年多的唐长安元年(701)十二月,78岁的武则天又在攀龙台立了一通非常高大的“大周无上孝明高皇帝碑”,俗称攀龙台碑,碑文由宰相李峤撰文,时为相王的唐睿宗李旦书写,长达6700字,较详细地介绍了武士彟的一生经历与武氏家族的起源。

  遗憾的是,武士彟的昊陵和碑早在明代中期就不见了。明朝《永乐大典》卷5204载:唐武士彟墓在文水县城北十里,唐则天皇后父也,则天革命改墓曰陵,旧有碑二通,太原王碑高宗撰并书,今已不见。只有高皇帝碑,高五丈,阔九尺,厚三尺。其碑地埋一半,文亦剥落,只有碑额‘大周无上孝明高皇帝碑’。距今最近的光绪九年(1883)《文水县志》“古迹”:“攀龙台,武则天后父荆州都督武士彟坟也。则天时,追封周高祖,名坟为攀龙台。敕李峤撰记,其文六千余字,甚佳。见《文苑英华》。”在“丘墓”一题下仅有短短的一行:“唐,荆州都督墓,武后父,讳士彟。未详所在。”

  前不久,我查找资料的时候,意外地在北宋官员吕陶的《净德集》中发现了《游文水寿宁院》一诗:

  “重岩一水源何长,下浸十顷同江乡。环堤数里植垂柳,绿阴交盖西风凉。危桥迤逦渡前岸,古寺直枕山之冈。门阑闭邃户庭阔,金碧间斗皆煌煌。并人事佛素已谨,挟以富力尤辉光。三朝宸札旧所赐,奎文宝迹人间藏。有如方岳处厚地,镇压万众传无疆。西园嘉卉不知数,春晖尽许开琳琅。东偏小池亦足爱,秋色未老芙蕖香。寺旁有曰武陵者,高碑大字言其详。武周一旦改唐祚,天倾地转无乾纲。睿皇书碑李峤记,当时气焰安可量。神功距此四百载,孤坟虽在郊原荒。年年秋潦过坟侧,枯尽白草空斜阳。且怜景物为一饮,谁暇对酒论兴亡。”

  吕陶,字元钧,号净德,眉州彭山(今属四川)人,宋仁宗皇佑年间进士。他的一生,既有皇帝身边记载言行、起草诏令的宫廷生活经历,又与王安石、苏轼、司马光等朝中重臣有过同朝为官参议政事的经历。《宋史》中有传。著有《净德集》。

  《游文水寿宁院》中说:“神功距此四百载”,“神功”是武则天大周时的年号,使用时间为神功元年(697)十月至圣历元年(698)正月。所以,吕陶游文水寿宁院时间大致为四百年之后的公元1097年秋冬之际,这首诗为吕陶知潞州时,因事途径文水游寿宁寺后的感发。

  这首诗记述了他此次游访文水寿宁寺的所见所感。诗的开头写了寿宁院的位置和环境,富丽堂皇的建筑以及院内景致;后半部分由自然景观写到人文景观,从攀龙台碑的气势之胜又转到今日来游的凄凉之景,写出了兴衰交替、沧海桑田的历史之变。   

  寿宁寺旧址,位于文水柏茆山脚下,占地约五十多亩,是在武士彟“武氏家庙”的基础上,扩建起来的一处寺院。武氏家族是从六代祖武洽于北魏初年迁居文水徐村的,武洽是北魏的平北将军、五兵尚书,曾封为晋阳公。武士彟祖父武俭,曾任北周永昌王咨议参军;父亲武华,曾任隋东都丞。

  《游文水寿宁院》开头写道:“重岩一水源何长,下浸十顷同江乡……”写出了寿宁寺的优美环境;“门阑闭邃户庭阔,金碧间斗皆煌煌……西园嘉卉不知数,春晖尽许开琳琅”,就是在写寿宁寺的富丽堂皇。四百年过去了,吕陶从地处高冈的寿宁寺望去,寺院旁的昊陵墓区内,“睿皇书碑李峤记”的攀龙台碑十分醒目。

  诗句中“寺旁有曰武陵者”,是说昊陵就在寿宁寺一侧。但是,昊陵究竟在寿宁寺的哪一侧?攀龙台碑在寿宁寺的哪一旁呢?《永乐大典》卷5203“寺观”记载:“寿宁寺……去武士彟墓三里。”除这一句文字记载外,还在文水地图内标了武士彟墓的位置,大致在“寿宁山”东南方向、文峪河“徐村桥”的不远处。图上画的也不是墓,而是上写“武后碑”的一块碑。我认为,“因山为坟”的“墓”一定在西山脚下,《永乐大典》所说离寿宁寺三里的“墓”,是指攀龙台碑。

  2011年,在文水县北徐村则天庙正东1.3公里南300米处,当地村民在距地表15米深的地方,挖掘出了整体高度达4.56米、重达22吨的一对大石狮。两座石狮一南一北,相隔约60米,坐西面东,蹲式姿势,神态威武,具有明显的唐狮特征。经专家考古确认为昊陵神道的石狮,石狮成为考证攀龙台碑最有力的参照。

  有了石狮出土位置参照,2012年文水县再次启动攀龙台碑的勘测工程,从石狮出土处开始,在以100米为宽、正西直至西山2.5公里为长的区域内,进行了地毯式勘测,遗憾的是,勘测无果而终。

  我认为,目前寻找昊陵的所有努力,都没有离开以则天庙为墓区中心的范围考量。读到《游文水寿宁院》一诗后,吕陶以寿宁寺看昊陵的视角以及昊陵“犹在旁侧”的信息,给了我启示。依昊陵应有的规模,它和顺陵一样应该也有四门,“因山为坟”的坟墓只能背靠西山,以西为正,所以一对石狮子的位置应该就是朱雀门。既然吕陶亲眼所见武士彟墓在寿宁寺的“旁”“侧”,按照西山走势和寿宁寺地形,墓穴只能在寿宁寺西偏南大约500米的山脚处。此处与石狮出土处两点连线有两公里左右,如此作为神道,我们就会发现,攀龙台碑只能出现于现在中舍村的东面偏南,此地在则天庙正东0.7公里左右的样子,直线距寿宁寺大约1.5公里的样子。这也与《永乐大典》记载的距离和方位吻合。

  “年年秋潦过坟侧,枯尽白草空斜阳。”这一带每年秋季都会久雨不断,山洪大水就会从陵墓侧畔流过。是啊,每年夏秋间总泡在一片汪洋中的攀龙台碑,近千年的风雷激荡、沧海桑田,难免有沉沦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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