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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肆筵”

张文平
  晋方言保留了很多上古音,是语言演化的“活化石”。晋西北人管红白喜事的酒席叫“事宴”;在晋中一带,人们管红白喜事的酒席叫“摆席”。“事宴”“摆席”,都是非常古老的词汇,早在先秦时代就有了,两三千年来,一直留存在晋人的日常用语中。

  只不过,晋方言“事宴”“摆席”,在古典文献中写作“肆筵”“设席”。

  “肆筵设席”,最早见诸于文献,似为《诗经·大雅·行苇》:“戚戚兄弟,莫远具尔,或肆之筵,或授之几。肆筵设席,授几有缉御。”

  这是写周代贵族宴饮酬酢的诗。诗中主人非常热情,说大家都是亲密兄弟,不要见外,都快请入席就座,接受款待。

  这里的“肆筵设席”,就是设宴、置办酒席的意思。

  肆,北宋官修韵书《广韵》释义为“陈也”,陈列、陈设的意思。作坊、街市、店铺是陈列工艺品或商品的场所,故由陈列引申出作坊、街市、店铺的意思,如茶楼酒肆。

  筵,东汉许慎《说文解字》释义为“竹席也”。《周礼》载:“先设者皆言筵,后加者为席。”唐朝孔颖达解释说:“设席之法,先设者皆曰筵,后加者为席,假令一席在地,或亦云席,所云筵席,唯据铺之先后为名。”

  唐朝之前没有椅子,古人多席地而坐。

  古人设席每每不止一层,紧靠地面的一层称筵,筵上面再铺一层比较小的坐垫,称席。在汉墓壁画、画像石和画像砖上,经常可以看到席地而坐、一人一案的分餐制场景。

  后来的“筵席”,正由这坐席而来,而现代还沿用的“酒席”“席位”“坐席”“入席”等词汇,也都是与此相关。

  “筵席”本指坐具,后因“肆筵设席”往往用于比较隆重的场合,如宴请、会客等,所以就专指设宴,即社会化的进食活动,往往有许多行为规范标准,是为礼食。

  比如《论语·乡党》:“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意为:坐席放得不端正,不坐;不按一定方法切割的肉,不吃。说的就是那时的筵宴之礼。

  古人举行宴会的时候,会先在大厅里肆筵、设席,即铺好“筵”和“席”,等待宾主落座,举杯畅饮,把酒言欢,不醉不归。宴会结束后,收拾完杯盏碗筷,筵席也会被撤掉,所以就有“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这种说法。

  到底应该说“筵席”,还是“宴席”?

  宴,《说文解字》解释为“安也”,就是安逸、平安的意思。《易经·随卦》:“君子以向晦入宴息。”这里的“宴息”就是休息的意思,是说天黑了,大家都准备吃晚饭然后去休息。

  据此,“宴”字的本义跟吃吃喝喝没有什么关系。今天我们常说的“宴饮”,即设宴聚饮,在上古汉语中写作“醼饮”。

  “醼”字读音也是yàn,宋代韵书《集韵》释义为:“醼,合饮也。”就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的意思。

  大概是“醼” “宴”读音相同,人们在书写的时候,往往把这两个字混为一谈。如北宋官修韵书《广韵》:“醼、讌(“醼”的异写)同宴。”又如唐朝白居易《琵琶行》:“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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