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种追求健全人格的现代生活兴起之后,日常运动逐渐融入现代大众的生活方式,其中随时随地可以开启的跑步运动更是深入人心。不少作家们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将坚持跑步视为磨炼职业小说家意志力的生活方式。
中国现代文学馆馆长李敬泽喜欢在陌生城市的深夜跑上一段,形容自己像面对大海或沙漠一般迷失在街道之间,这种迷失有时带来内心的慌乱,有时则是通往开阔。正如多年前他在《跑步集》的序言中所说,“就我的体验来说,跑步是一个去掉‘我’的好办法,一个写作者或者一个阅读者,如果能像跑步那样,把自己彻底交出去,从有限的、顽固的肉身中的那个‘我’跑出去,这个时候你可能会觉得至大无外,会觉得这个世界如此清新饱满,进出无碍”。
作家徐则臣在跑步中获得的则是疗愈。他回忆自己高中阶段有一段时间神经衰弱,最后发现晨跑“是治疗神经衰弱的唯一方法”。而到北京工作后,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住在中国人民大学附近,经常绕着操场跑步,后因为缺乏专业指导导致脚部与膝盖受损,暂停了跑步习惯。
独自跑步,最大的乐趣一方面是与自我独处,另一方面也是“寻求简单而亲密的伙伴关系”。如果将这种现代生活方式回溯到古代,李敬泽介绍说,“跑”这个字很晚才出现,未见于《说文解字》,其本义也与今天完全不同,跑在古代通“刨”,意为掘地动作。至于古代表示跑步意思的字,其实是“走”,在东汉《释名》一书中记载道:“徐行曰步,疾行曰趋,疾趋曰走。”
由此引申,徐则臣的小说《跑步穿过中关村》里的“跑步”也并非字面意思,也是有着仓皇的含义。徐则臣说,这部小说讲述的是小镇青年来到大城市,从宁静世界来到现代化世界,他们必须奔跑着去生活。
刘震云曾表示,自15岁当兵那年开始跑步,至今已坚持了40多年。跑步不仅让他身心愉悦,也是创作之前让思绪和感觉保持活跃状态的方式。而李敬泽之所以展示中国现代文学馆收藏的作家曹禺的一对镇纸,也是因为曹禺与跑步存在着些许关联。曹禺曾在“访谈录”中提到自己早年间在天津街道长跑的经历,为的是鼓励自己渡过人生某些时刻的难关。
从坚持跑步的规律中无疑可以看出一个作家的创作耐力或竞技性,徐则臣观察到,一个有跑步爱好并且坚持规律化的作家,他的写作也往往会保持“长跑”的状态。而对现代大众而言,跑步更是现代生活一个巨大的镜像和隐喻,借助跑步之快,现代人反而寻求到了一种生活之慢。李敬泽借用《西游记》中的一段典故,归纳出跑步吸引现代人的深层原因:“现代生活给我们无数的云路,而回到身体,回到路上的奔跑,成了我们要找回的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