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破圈传播与跨界发展”主题论坛是“山西文学周·晋城篇”系列活动的一大亮点。论坛由中国作家协会社联部主任李晓东主持，湖北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主席刘醒龙、山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刘慈欣、山东省作家协会副主席铁流、天津市作家协会副主席龙一、山西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主席葛水平和山西省作家协会主席李骏虎6位作家围绕主题先后发言，就文学如何更好地传播、如何使更多人吸收文学精神滋养等进行了讨论与交流。今日本版撷取精彩观点，以飨读者。  ——编 者

　　对“文学破圈传播与跨界发展”的客观认知和清醒思考，是推动新时代文学融入现代传播格局，提升文学社会影响力的前提。在“文学破圈传播与跨界发展”主题论坛上，作家们畅所欲言，提出诸多富有哲思、深入浅出的观点，带来深刻启示。

　　守正是破圈的底线

　　李晓东：我们汇聚在晋城，举办这样一个顺应时代发展，顺应人民期待，顺应文学跨界传播新形式、新任务的论坛，意义非常深远。中国作家协会党组书记张宏森同志提出新时代文学的八个特征，其中第八个就是新时代文学是应该打开传播格局的文学。近年来，中国作家协会紧扣新时代文学的特征不断践行，在跨界传播、跨界发展方面做了很多具体工作。今天的论坛就是又一个具体体现。

　　刘醒龙：今天论坛的题目是当下一个时髦话题。但对于文学来讲，我觉得一点都不时髦。我的作品有不少改编成电视剧，有的还曾经改编为大型舞剧。

　　这么多年，大家都在讨论文学和影视文学及其他艺术门类的关系。如果文学破圈，破得不是文学了，那还要文学干什么？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尽管我们想通过其他的艺术形式把文学传播得更广泛，但如果这种广泛传播导致文学本末倒置，那文学就结束了。

　　破圈的传播确实给作品和作家带来更大的知名度，但它对原著的伤害有时也是非常大的，有相当多的小说改编成影视作品后，将文学中最关键、核心的人性的那一部分消解掉了。我经常跟人家说，根据我的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凤凰琴》，只展现了小说的一半，还有另外一半没触及到。

　　因此，在传媒时代，一定不要孤芳自赏。文学做破圈动作的同时，一定要考虑如何才能对文学的发展有所帮助。文学不要弄成小圈子，不能弄成只是几个人的事。真正的破圈，是让文学本身变得更强大。对文学的破圈，重在文学。即怎样用文学本身来赢得更多的受众，让更多人喜欢文学，让更多的人从文学中受益。

　　影视转化应成体系

　　刘慈欣：作为一名科幻文学作者，我只能谈谈科幻文学的破圈。破圈，我的理解就是科幻文学把文字性的科幻小说用别的方式来表现。对于整个文学来说，可能有的文学作品能走到那个圈外，有的文学作品只能留在文学的形态上。但对科幻小说来说，破圈的可能性比其他文学体裁要大一些。我先是作为一个科幻迷，然后作为一个科幻作者，深深体会到，科幻是更适合用图像表现的，文字反而显得苍白。

　　大家看我的那些小说，能看到一种痛苦的挣扎。拼着命要用大量的文字堆积起来，想把自己想象中的那些东西描述出来，但最后做不到。影视不一样，只用一两秒钟就把我竭尽全力要表达而表达不出来的东西，完美地表达出来。所以说科幻破圈是必然的。

　　无论是科幻文学界也好，影视界也好，最近三五年有了一定的成果，但总的来说还面临困难。首先是科幻文学的原创内容不够，缺少一批有影响力的作家，也缺少有影响力的作品。其次在影视方面，对科幻还是比较生疏。比如《流浪地球》第二部，单拿出来并不比好莱坞的作品差，但美国科幻文学、电影一大堆，跟流水线一样不断出现，数量巨大，与其相比，我们还差得很远，没有建立起一个电影工业体系。得有一个体系，形成一个良性循环才行。

　　铁流：我前些年写的几部作品也改编成了电影。报告文学《靠山》，2021年6月出版后，有很多影视公司找我，他们对《靠山》非常有兴趣。整部作品将视角对准中国共产党和人民军队艰苦卓绝的奋斗历程，书写人民群众踊跃支前的动人场面，呈现的是老百姓，老百姓是靠山。我用了14年时间，到处走访，收集资料，包括山西，我也来过多次，前后采访了上千人。

　　现在，有影视公司要深度开发《靠山》。他们认为这个故事写得很好看，其中写到老百姓推着车子、挑着担子去支援解放军，形象地表达了陈毅元帅说的那句话：“淮海战役的胜利，是人民群众用小车推出来的！”

　　冲破文体创作惯性

　　龙一：我们总是把文学作品转化成其他艺术形式，比如说电影、电视剧，当成破圈。但却忽略了我们自身。刚才有老师讲到这个问题，我还是想要谈一下。在我们的创作过程当中、创作生涯当中，有没有过破圈的想法。对自身创作，有没有过突破自己。从我个人的经验来讲，就是换体裁。有许多非常著名的文学前辈或者批评家，主张打深井，单打一，一辈子就干一个体裁，我不赞成。写作是个很快乐的事情，无论小说、诗歌、散文，你写那个东西就像玩具，要爱不释手才行，要玩得兴高采烈才行。玩熟了，可以再换一个。这是我个人的观点，不带有普遍性。我是每5年换个体裁。为什么呢？一是这个体裁写不出新花样来了，再有一个就是另一个体裁会带来新鲜感，有挑战性。这样一来，就会有各种各样的作品。

　　要实现破圈，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再加上自己走运。电视剧《潜伏》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产生的。我认为，技术无论发展到什么时候，作家是代替不了的。科学是突飞猛进的，要顺应它。科学越是发展，破圈的方法就越多。

　　葛水平：未来已来。由跨界想到人的选择。未来的人才需要整合能力，再也没有一个单一学科、单一知识技能让一个人一辈子都活得挺好的。世界变化太快了，要不断用现有的东西去整合、去跨界、去做“斜杠人”，不断地去寻找与世界连接的方式。还需要意义感，要把自己的生命融入到更大的关系中、系统当中，找到跟这个时代共同律动的节拍。要面对现实开创我们自己的生存环境，调动我们对生活的积极性。

　　李骏虎：中国作家协会应该跟国家广播电视总局联合起来，着重培养青年编剧。原因是优秀的编剧太少。我们所看到能登上央视黄金频道的电视剧大都出自那几位大编剧之手。他们不一定是好作家，但他们编剧编得特别好；好作家未必能成为好编剧。由于缺少编剧，造成近些年来电视剧的同质化。

　　山西的现当代文学从一开始就是跨界的。比如赵树理的《小二黑结婚》，1950年拍过一部电影，1964年又拍过一部电影，还改编成了豫剧、评剧、连环画。到了“西、李、马、胡、孙”五老更是这样，他们每人都有两套笔墨，一套能写小说，一套能搞编剧，这在全国是不多见的。我们应向前辈作家学习，学习他们善于使用两套笔墨。

　　社会已经发生全方位的改变，作家只有跨出文学圈、进入大社会，才能真正写出反映时代精神的大作品，才能塑造出这个时代的典型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