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人们如何慰藉心灵?魏晋时期,曹操在《短歌行》中吟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而北齐的一名工匠则在晋阳古城附近的一块空心砖上刻下“解愁铭”的字句,以此抒发自己的感情。
在太原市博物馆,陈列着一块2000年出土于太原晋源开化村的空心砖。这块空心砖,制于北齐天保四年(553),长32.8厘米,宽18厘米,高16.05厘米,长方形,外形完整。砖为青灰色,四面中间纹饰相同,均为三个方形忍冬纹和两个回形纹间隔排列,纹饰中间呈圆形花蕊状。砖面两边各有一幅由简易变体夔龙纹组成的“二龙穿璧”图,中间有一玉璧,形成“十字穿环”纹。尤为珍贵的是,这块砖正面偏左的位置手刻有“天保四年故人竹解愁铭记”的字样。
太原市文物保护研究院二级文博研究馆员、考古专家常一民先生表示,这块空心砖的出土地为晋阳古城西面的墓葬区,装饰精美,据此判断,应为较高级别的建筑构件,很可能为达官贵人甚至皇宫使用,在此之前,太原地区未曾见过这类带有铭文的空心砖。
这块空心砖,应属画像砖中的一类。画像砖是中国古代一种有浅浮雕或阴线画像的砖,作为一种具有装饰意义的墓葬建筑构件,始于战国晚期,兴盛于汉代,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广为流行。
画像砖的内容与当时的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有着密切关系。其艺术题材丰富,有表现经济生活和生产劳动的,有反映文人生活习俗的,有刻画历史故事、神话传说与动植物形象的,内容广泛,形式多样,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和艺术价值,是研究中国古代社会生活和艺术发展的珍贵实物资料。
画像砖有空心砖和实心砖之分。空心砖形体较大,多呈长方形,用于墓葬墙壁;而实心砖多为方形,用于地面铺设,2015年晋阳古城二号建筑基址便出土了一批几何纹和动物纹实心方砖。
画像砖通常采用印模压印和刻划两种装饰手法。这块“解愁铭”空心砖采用的是压印与刻划相结合的方式,纹饰为印模压印,而铭文则为刻划而成。
画像砖以河南和四川两省出土数量最多,山西并不多见。较大体量的太原迄今仅见三例,除此块“解愁铭”空心砖外,另两例均为2012年晋源苗圃出土,虽为残件,但砖体硕大、纹饰精美。一块为北齐“大齐天保元年(550)造”空心砖,正面主体纹饰为莲花纹与兽首鸟身蹄足神兽相间隔的组合纹饰,其中神兽与太原东山徐显秀墓门扇石雕彩绘上部所绘神兽极为相似。另一块为东魏“大魏兴和二年(540)造”空心砖,主体纹饰与大齐造空心砖基本相同,另有“富贵”“吉利”的楷书铭文。
如何解读“故人竹解愁铭”,目前考古界对此有两种断句方法:一为“故人竹,解愁铭”,以故乡之竹解忧;一为“故人,竹解愁铭”,是为一位叫“竹解愁”的“故人”而作铭。但究竟何意,至今还未有科学定论,有待专家作更深一步的研究。
千余年后,清末史学家张昭潜《重游十笏园》中有“满径清风故人竹”之句。我们可以遥想一下,早在1400多年前的晋阳,一名制砖工匠便以“故人竹”传递着美妙诗意。他或许来自竹林遍布的南方,在挥汗如雨的劳作间隙,拿起刻刀,在刚刚脱模、尚未烧制的空心砖上信手刻下“故人竹解愁铭”,以此表达“何以解愁,唯有故竹”的思乡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