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的西村养育了傅山,傅山也在其诗书文字中记载了西村的历史、宗教、风土、饮食乃至景致等,保存了宝贵的乡邦文献。
《冰灯诗》中见西村
冰雕之盛,早在唐玄宗时期,已蔚为大观,之后历代都有流行。明末的太原西村,制冰灯庆佳节,已成一方风俗。每到腊月,村民纷纷聚集在上冻的汾河凿冰,然后将冰块打磨成各种式样的冰灯,观赏祈福。到了正月十五,亲朋相聚,好友雅集,冰灯也是重要的摆设,甚至成为“主角”。
作为土生土长的西村人,傅山对这一习俗有着特别的情怀,不但热衷赏玩,而且亲自上手,曾凿千亩琉璃田,搬冰回家,储于天井,将树根整形为灯座,注水于冰块之上,燃烛于冰块之中,打造出千姿百态的冰灯世界。自赏之余设“寒冰筵”,邀好友同赏,饮酒赋诗唱和。“初拟打冰作灯,冰冰人手苦瘒瘃。时劳以酒,作打冰曲,和冰人打冰。冰块皆不假造作,颓兀倾欹,奇丑任性,少可承藉。思得古怪树根,凿为盆盆措之。”作《冰灯诗》十五首,颜其斋曰“冷云斋”。兄长傅庚以为不凡,亲为作序;好友同道梁云辉啧啧称奇,专为作跋。
诗画《西村》颂西村
傅山有诗题曰《西村》:“西村带河曲,十月停秋光。柳萚轻黄雨,莲花老绛霜。村翁负朝旭,野鸭静寒塘。红饭慰调惄,劝人新豆香。”汾河东岸的西村,柳叶泛黄,莲花绛霜。村翁身披阳光劳作,红豆杂粮米饭馨香,野鸭池塘觅食,莲藕期待收获。一个“停”字,仿佛将十月的西村定格为一幅丰收的画卷,一派田园风光,几可与陆游《游山西村》媲美。而傅山笔下的《西村夜色》,描述月光下的西村与汾河全景,不仅画中有诗,而且画中有声。傅山曾有《吃柳菇》杂记一篇,尽述西村人柳菇小吃之美, 言其“风韵不可名状”:“壬午、癸未时,秋住西村,沿河柳下不时摘得,方有秋菇之美。今年秋雨绝少,重九始一场,遂能有此奇味。不馈噉此者实二十余年矣,复得食者,哪得不贪?”而在其《嗢陀南赋》《麧麥差小赋》中,不仅为两种西村大麦小吃作赋,而且从药用价值进行解读,展现了西村就地取材、材尽其用的食疗文化。
《西村漫吟》传西村
《西村漫吟》十二条屏,乃傅山74岁时的书法艺术高峰之作,为后世书法家膜拜。解读诗文,多为其不同时期的诗作,有十余字有别于《霜红龛集》,当为先生晚年书写时重订的结果。傅山一生侨居他乡,足迹半天下,以《西村漫吟》为题书法诗作,其西村情结可见一斑。《西村漫吟》尽管发现较晚,但1990年即勒石于太原碑林公园,其影响已远远超出西村,或书法艺术本身,已经成为研究傅山的重要载体。
《募缘》《题梁》志西村
傅山存世碑石文字甚多,是研究地方文化历史的重要文献。其中,《西村三官募缘》与《关帝庙题梁》均为西村三官庙与关帝庙而作。释读傅山《关帝庙题梁》文字,可发现一段佳话。
1989年10月26日,西村刘富向古文字学家张颔先生提供了一张西村关帝庙傅山古文题记,谋求释文。张颔先生亲往西村关帝庙考察,并写成《山西阳曲县西村庙梁傅山古文题记考释》。认为此梁之题记对傅山的学术研究和书法研究都有一定的价值,是一件有关傅山的罕见文物。张颔先生还比对释解《西村三官庙募缘》,判断两篇文字同有“僧人海山”之名,同为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甲子傅山去世的六月前书写,斯年傅山78岁。
文行至此,另有一段佳话同样值得叙述。梁云辉为傅山作《冷云斋冰灯诗跋》:
“今岁元宵夜,青主柬我曰:‘夜有寒冰筵。’余往。琳珉青荧,鸜鹆眼与蜻蜓翅翏冷相射。于时啜酒,但如啜茗,胸膈间有‘蕊渊夜晓,火宅晨凉’八字,莹徹不去。顾谓青主曰:‘玉楼银海句,咏此方切,居此者应服玄冰丸久矣。’明日投小诗数章纪盛,觉无烦热气也。越数日,青主出《冰灯》诸体诗示读之,寒光耸紫清而上,丹霞绛雪,结绿空青,无不错落淋漓,视元夜倍熠人青晴也。余强付之木,俾清奇之士遥入冷云斋流睐焉。若曰此缕冰巧尔,斯辈将以诗穷,吾将为彼赋褦襶行。社盟弟梁云辉题并评。余赠青主诗,有‘善题《鹦鹉赋》,能解鹔鹴裘’句,此特其一班耳。昔长吉《贝宫夫人诗》云:‘高悬银榜照青山,清凉堪老镜中鸾。秋肌稍觉玉衣寒,空光阽妥水如天。’似咏冰灯诗,亦似咏青主诗。奇奇。又题。”
由此可见梁云辉与傅山二人非泛泛之交,在为袁继咸“伏阙诉冤”间,傅山等集众学子进京,梁云辉则以巡抚吴甡家西席策应周旋,里应外合,密切协作,最终使袁继咸得以昭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