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煤气灶软管该换了，到五金店转了一圈，老板很热情地说：“煤气灶软管可不敢太长了，你先戥当好了再来买。”

　　老板口中的“戥当”，是山西人经常说、却可能不会写的方言常用字，它不仅表示“测量大小”“丈量尺寸”的意思，还有着普通话词汇无法表述的含义。

　　戥子是在杆秤基础上发展而来的称重工具。杆秤记载最早见于三国时代韦昭注《国语》：“衡有斤两之数。”这毫无疑问就是杆秤的特征。

　　杆秤易于制造、携带方便，很快就得到推广和普及。但其不够灵敏、精确度不是很高。宋端拱元年（988），时任内藏府崇仪使（掌管皇族内府库藏的官吏）的刘承珪研制出“一钱半”和“一两”的小杆秤，并很快在民间推广，人们送给它一个雅号——戥子。

　　虽然戥子在宋代就发明制作出来，但宋代文献中并无“戥子”“戥秤”等记载。戥子在宋元时期的文献中，叫“等子”“等秤”。直到明代末期，典籍中始有“戥”字出现，如成书于明代崇祯年间的小说《石点头·贪婪汉六院卖风流》：“内中或有戥秤轻重，银色高低不一，尽要补足。”

　　“戥”字的出现非常令人费解，就连“凡字皆收”的《康熙字典》，都未予收录。清人钱大昕说：“等子以称物者，俗作‘戥’。”清人翟灏《通俗编》干脆说：“流俗所用‘戥’字，近人妄造。”俗字，是指在下层社会流行、且字形不合规范的字体。但就是这样一个生造字，却逐步取代了“等子”，成为清人及其后世书写的通用形式。

　　“戥”本是个名词，后来活用作动词，是用戥子称量的意思。在晋方言中，“戥”作动词的时候，经常与“当”连用，这种语法现象叫“同义复用”，也叫“同义连用”。东汉许慎《说文解字》中说：“当，田相值也。”意思是两块田相当、相等。这个意思今天我们仍在使用，比如门当户对、旗鼓相当的。

　　与晋方言“戥当”类似，吴方言中有一个俗语叫“戥分量”，不仅是指权衡轻重，更是一种情绪或思想的表达。“也不拿戥子戥当一下自己。”只此一个“戥当”，鄙视感扑面而来。由此，又引申出一个意思，要是两人谁也不服谁，吵得不可开交，那就去到院子里“戥当戥当”，就是比画一下拳脚。

　　人要善于自省，要经常把自己放在戥子上“戥当”一下。我想，这也许就是我们山西人动不动就要“戥当”一下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