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天印
2022年岁末的时候，山西省作家协会和北岳文艺出版社的领导找我，希望我能够承担由省纪委和省委宣传部共同组织的“山西廉政文化丛书”中狄仁杰部分的创作任务。对于这项任务，我欣然接受，但也深知此中有诸多困难。实话实说，对于创作有关狄仁杰的文学作品，我并不陌生。早在2015年的时候，由我主创的30万字《狄仁杰传》已由山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现在再写一部看起来似乎是缩写本或编选本的狄仁杰传，岂不是手到擒来？最起码，这二者之间应该有很多共同点吧？
这话对，却也不对。原因很简单，这一次是命题写作，要求作家从狄仁杰诸多典型故事当中选取有限的一部分。而事实是，狄仁杰身为宰相，他的作为，他的为官理政、治国方略是全方位的。在整个大唐、包括大周的宰相谱系中，狄仁杰是公认的足以比肩房玄龄的最为杰出、最为称职的宰相。有关狄仁杰的话题长盛不衰，狄公故事在民间更是乐此不疲的美谈。可以这么说，但凡狄仁杰为官主政，他所管辖的这个地方便一定能够做到地方安定发展、社会欣欣向荣、国家税赋增长、人民生活改善。因此，对于狄仁杰的认识，决不能仅仅停留在当今一些“戏说”类影视剧当中。“神探”形象充其量是狄仁杰辉煌一生完整形象的百分之五。《狄仁杰传》所要告诉读者的是其余百分之九十五再加上这百分之五。现在要求写狄仁杰的廉政故事，这就给作者提出了另外的挑战：给读者展现一位什么样的“狄公”？
狄仁杰是太原人，字怀英，“中国古代十大清廉官员”之一。但是，真正的狄仁杰并非一个单侧面的廉官，更重要的是他身为宰相的一生和在他身上体现的集儒家优秀品质之大成的儒者与智者相结合的先贤形象。于是，我将这本书的书名定为《能臣廉相狄仁杰》（北岳文艺出版社2023年12月出版），尽可能把形象完整的狄仁杰呈现在读者面前。
什么样的狄仁杰是形象比较全面的狄仁杰呢？我认为，综合来看，抓住狄仁杰乃是中国历史上应属凤毛麟角之“四清宰相”这一简单明确的概念，就可以说成功了一半。所谓“四清”，那就是：
清明——凡事出以公心
清正——混局明辨是非
清廉——官场洁身自好
清醒——为政绝不糊涂
先说其清明。狄仁杰曾在他的家乡，也就是今天山西省的省会太原（并州）为官15年之久。他的官职是法曹参军，相当于盛唐时期与长安和洛阳并称“三都”的北都并州的司法系统最高长官。按说，在这个法曹参军的上面还有长史蔺仁基和司马李孝廉两位大员，而且二人出身皆为显贵，一位是皇亲国戚，一位是跟随唐太宗打天下的久战宿将。然而，在当时，并州民众却只知清廉公正的“狄参军”，反倒不知两位大员姓甚名谁。就连两位长官也由衷敬佩地喊出了“北斗以南，狄公一人”的感慨。时年不到30岁的狄仁杰，从此有了“狄公”这一称号。原因何在？因为狄仁杰公正无私。明知这二人矛盾重重、各有团伙，新来乍到的狄参军绝不陷于两者之间的矛盾冲突，反而是把两位领导应做而未做之事尽给做了，这才使得两位领导在狄仁杰面前自愧不如，打心里尊重这位部下。
次说其清正。狄仁杰在太原一干就是15年，政绩卓著，引起了时任大理寺卿张文瓘的注意，下决心把狄仁杰提拔到主管全国司法的大理寺担任大理寺丞。在整个大理寺，这样的官员只有6人。结果狄仁杰一年就审结了至少几千起积案大案和疑难案件，涉及17800多人。这17800多人，无论原告、被告，竟然没有一个哭冤喊错的，送来了大量感谢“狄青天”的牌匾。狄仁杰因此获得“神断”的美名。
再说其清廉。狄仁杰一生为官，所到之处尽留美名。在他曾经为官的并州、宁州、魏州、彭泽四地，百姓都为其建了生祠。不仅如此，狄仁杰还规谏皇帝和武后的肆意挥霍，劝阻武则天不要为了朝拜西域所进舍利子和修建佛塔而大动干戈，一向一意孤行的武则天竟然每一次都听从了狄仁杰的劝阻，节省了巨大开支。
最后要说狄仁杰在政治上的清醒。狄仁杰既是政治家，也是军事家，年届七十还曾挂帅出征，远征突厥得胜而归。他还善于举荐人才。狄仁杰二度拜相，曾向武则天保举了包括“神龙五相”张柬之、桓彦范等在内，以及后来协助唐玄宗李隆基开创开元盛世的名相姚崇、宋璟等多达20几位宰相。在此期间，朝廷帮派林立，武氏一族、二张一伙以及太平公主和太子李显为代表的李氏皇族，三角斗争，相互角力。朝廷每提拔一个人，往往都会引来一片争议，唯独狄仁杰举荐提拔的这些人未受到任何一方的非议，也可能是不敢非议，因为大家公认狄仁杰无私心、无私利，一心只为朝廷，只为国家。然而，这并不意味着狄仁杰在三个派系的斗争中玩平衡，而是因为狄仁杰确确实实在为大唐深谋远虑。对大唐而言，狄仁杰最大的贡献莫过于他能够奉劝武则天在最后的政治抉择中排除万难，回归李唐。
对此，宋人范仲淹赞叹狄仁杰：“逆长风而孤骞，诉大川以独航。金可革，公不可革，孰为乎刚！地可动，公不可动，孰为乎方！一朝感通，群阴披攘。天子既臣而皇，天下既周而唐。七世发灵，万年垂光。噫！非天下之至诚其孰能当！”
杜甫有诗赞曰：“狄公执政在末年，浊河终不污清济。国嗣终将付诸武，公独廷诤守丹陛。禁中决册请房陵，前朝长老皆流涕。太宗社稷一朝正，汉官威仪重昭洗。”
在整个武周回归李唐的过程中，狄仁杰发挥的作用无可替代。正因如此，狄公故后，75岁的武则天禁不住嚎啕失声，当着一众朝臣的面悲呼：“朝堂空矣！”
这就是狄仁杰，一位近乎于完美的能臣廉相，这是山西的骄傲、太原的骄傲。我们应从狄公身上汲取充足的正能量，把先贤的精神传承下去，发扬光大，为家乡作出自己的贡献，以期不负前贤、不负人生、不负这个时代。
以上配图为《能臣廉相狄仁杰》插图 王志英 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