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海燕

　　山西历史上的清官能臣中，能够受到不同时代、不同年龄、不同阶层的人熟知推崇的，莫过于狄仁杰了。

　　“山西廉政文化丛书”所辑《能臣廉相狄仁杰》（北岳文艺出版社2023年12月出版）一书，为郭天印先生创作。天印先生博闻强记，笔耕不辍，尤善军事、历史题材，叙事格局宏大、备史充足、笔力遒劲深刻，有独特的创作风格。《能臣廉相狄仁杰》更是形成了气冠山川、山川各美的叙事特征。

　　“气冠山川”指的是全书紧扣狄公“苟利于国，岂为身谋”的恢宏之志，字里行间彰显浩然之气。作者研究狄公五十载，曾自费寻访狄仁杰走过的地方，搜集整理了大量有关狄仁杰的珍贵史料，并不断咀嚼琢磨，尝试将自己置身于狄公所在年代、所处境况，铺垫了体悟狄公思维与行动的共情基础。正因如此，整部作品读起来非常流畅，代入感很强。尽管使用了大量的当代语言和逻辑展开叙事，却在情理之中，有历史纵深感。

　　例如，作品开头讲述狄仁杰童年无暇语俗吏的故事，引导读者体会小怀英天性沉静、不以物迁不受威势影响的定力。之后怀英参加科举途中施医技针灸治病童、不取报酬的故事，表明其学识广博之外，尤为重视实操能力，对自己奋斗道路的选择理性而清晰。再之后怀英应考明经科的选择，更在情理之中。因此作者这样分析：“狄仁杰由明经而入士，并不是说他就不想考那个进士或者说不具备考进士的能力，而恰恰说明他是一个比较实际的人。”至此，狄仁杰一生的精神内核有了支撑，其“为政之本，必先人事”“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苟利于国，岂为身谋”“荐贤为国，非为私也”等政治思想由此生发。狄仁杰的人物气质、全文的气脉就此打开，并贯穿始终。这就是“气冠山川”的构思特点。

　　“山川各美”指本书通过史料所载的狄仁杰典型故事，从不同角度展现了狄仁杰超凡卓绝的政治智慧和御事能力。作者的意图并不仅仅是讲故事那么简单，他是通过轻松畅达的现代语汇，引导读者体会狄仁杰高超的分析能力、巧绝的语言表达能力以及高尚的品格情操，在历史穿越中，让读者感受到先贤精神的时代价值，实现阅读的深入性和参与感。很多暗线埋藏在故事中，值得反复阅读、体悟。

　　狄仁杰专门写过一篇《宦经》，比较全面地讲述了官场的生存现状和法则。从《能臣廉相狄仁杰》一书所选取的故事中，我们仿佛看到了《宦经》中的理政八要。狄仁杰任汴州判佐时有机缘遇到朝中重臣阎立本，以及在并州能够不打不相识结盟李孝廉与蔺仁基这两个故事，体现了狄公对“为官必明势”“能者，官之基也”“运者，官之要也”“近利由人，远利由行矣”等明势和立身两方面的实践。在并州都督府期间代替郑崇质远赴安西，促成上下级关系和谐的故事，展现了狄公“官不依技也，位不由德也，功不为善也”的安身立命之见，和“用才必察其德，拒奸必正己心。莫以一事论之，勿以一时断之”的识人用人之能。在并州法曹参军任上的故事，展示的是“爱民者必忠，害民者必奸。情鉴忠奸，无误也”思想的践行。昭陵柏树“断御状”与唐高宗据理力争巧救两将军的故事，展现了狄公对“大智无迹，小术无功”的见解和实践。

　　《能臣廉相狄仁杰》第四章所描写的狄公事迹，则是将中国古代君子的全面性以点带面展示出来，让我们通过狄公看到了历史中为政者的群体面貌。

　　从第五章力扫淫祠、怒斩“青蛇”开始，狄公正式进入朝堂的执政核心团队中，不畏强势独救苍生、金蝉脱壳死里逃生、一柱擎天二次拜相的官场斗争，节节精彩。狄公深悟“以权为贵，失之人弃。以仁为贵，得之无绝。以情为贵，惠子孙也。止者不祸，予者消灾。舍即得焉”的攘祸之见，他多次化险为夷的秘诀正是这种承天道而不阿的坚持。

　　狄公在彭泽县令任上民众为其立生祠、回朝后又奇谋运作复位太子、挂帅东征威慑敌胆、 一身正气安邦国老这几章则生动诠释了狄公在官场中随机应变的高超智慧。

　　狄仁杰为官一生，既能怒斥酷吏、规劝皇上，又能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一生跌宕起伏，能得遇贵人、逢凶化吉，二次拜相、善终受享，他所依靠的是儒家的仁义礼智信，秉承的是“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践行的是“人主恢弘，不拘常法”。通过天印先生生动的笔墨，狄公精神点燃了我们传承的心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