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静

　　月临中秋，银辉如瀑，静谧的良夜，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记忆深处那一缕温暖而醇香的味道——空心月饼。

　　初次吃到空心月饼，是在妈妈的家乡山西祁县闫漫村。那年中秋，大舅家很热闹，一大家人在忙乎中秋节的团圆饭。

　　我好奇地在一旁观望着大人们忙碌地制作空心月饼。大人们把面团揉得光滑细腻后，静待饧发。大妗子在精心调制红糖白芝麻馅料，虽还有混糖和咸口的，但我独爱红糖空心月饼。

　　一个个小剂子在大人们的手中变薄，用手厚厚地涂抹上几层红糖芝麻馅后，收口捏紧，再轻轻按压成饼状。随后，这些月饼被小心翼翼地放入农村特有的火炉中。虽无法窥见炉内的情形，但有经验的长辈们会约莫着时间，在恰当的时候开炉取出空心月饼。

　　终于，在焦急的期盼中，一股浓郁醇厚的香气从火炉中袅袅飘出，瞬间弥漫在整个屋子。

　　金黄酥脆的空心月饼从炉子里夹出来了！孩子们顾不得烫手，争抢着左右手各拿一个，赶紧坐到大土炕上品尝刚出炉的美味。咬上一口，外皮酥脆得“咔滋”作响，内馅的红糖甜而不腻，带着独特的焦香。美妙的口感，让我觉得这是最美味的食物，再配上喷香的鸡蛋汤，一甜一咸，那滋味，至今难以忘怀。

　　知道外甥女们对空心月饼情有独钟后，每年中秋节，舅舅姨姨们都会托跑太原长途车的司机，带来我和姐姐心心念念了一整年的空心月饼，还有祁县的土特产。虽然每个中秋节，母亲都没办法回家乡和兄弟姊妹一起度过，但一个个亲手打下的空心月饼让亲情不曾离开。

　　儿时，奶奶家有一个小院，中秋的月光如水般洒在院子里，一家人围坐桌前，桌上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和空心月饼。父亲总是微微眯起眼睛，细细品味着月饼的美味；姐姐和我则争抢着最后一块空心月饼，屋子里回荡着欢声笑语。空心月饼里，包裹着阖家团圆的味道。

　　那时候，团圆是如此简单而美好。看着满头银发的爷爷奶奶，看着健康、勤快的父母，觉得自己好幸福。空心月饼，就像一条坚韧的纽带，把一家人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我和姐姐慢慢长大、上学、毕业、成家。爷爷、奶奶还有最爱的母亲先后离我们远去。尤其在母亲刚离去的那几年，爸爸、姐姐和我从心底惧怕过每一个团圆的节日。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圆桌旁缺了他们的身影，伤心难耐……

　　月，依然那么圆，那么亮。我们带着妈妈的爱，振作起来，积极面对、努力生活。前些天，我把买来的空心月饼拿给女儿吃，她很惊喜地问我：“妈妈，这是什么月饼？太好吃了。”我眼里噙着泪说：“空心月饼。妈妈和大姨从小很爱吃。”

　　话音还没落，我赶紧带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跑到阳台望向远方。右手还捏着半块空心月饼，一行泪滑落嘴角，慢慢地用手背拭去眼泪，轻轻咬一口手中的月饼，还是熟悉的味道，脆脆的、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