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伴随太原古县城生活了70余年的老晋源人,古县城城墙是我常梦回萦绕的地方……
我于1950年出生在古县城南街朱家巷。从我记事起,一出我家院门南面不远就是高高的城墙,我们就生活在人们说的“城赫里”(古县城内)。
幼年时,我跟随家中大人们出过古城,他们说以前四座城门上面都有高高的城楼,后来被阎军拆了城楼盖了炮楼碉堡了。我记得那时古县城的四个城门虽没城楼但都还有瓮城,人或车须过内外两道城门才能出城。从南瓮城的内外两个门洞直直向南就出城了,但进入北瓮城后须向东拐才能从外门洞出城,进入东、西瓮城后都须向南拐才能从外门洞出城。
再大些后我心想:怎么就能上到那高高的城墙上看一看、玩一玩呢?机会来了,1958年夏我上了小学,学校在古城十字街东面路北以前的县衙里。一天下午放学后,在我提议下,小伙伴们背着书包,决定上城墙去玩。我们从古城东门内的马道上了城墙,在城墙上边走边玩。途中还遇到几个“豁子”(缺口),可能是以前打仗炸毁的地方。我们就相互拉扯着爬下去又爬上来,把古城墙绕了大半圈,途中还玩了“解放军攻打二战区”的游戏,最后从南城门的马道上下来,天快黑了才回到家。父母知道后,把我教训了一顿:“城墙上那么高,不小心跌下来还不把你们跌死,以后可不要再到城墙上玩去了。”我虽嘴上答应了,但还是偷着与小伙伴们去了几次,总觉得在高高的城墙上玩感觉就是不一样。
我读小学时是人民公社与“大跃进”时期。古城墙的防御功能没用了,为了交通方便与发展生产,就开始拆古城墙。我记得先是拆了东、西瓮城,进出古城由拐弯道变成直道;以前的几处城墙“豁子”,也拆得越来越大,还能通车。后来,还大量拆上古城墙的大城砖,在古城外盖了一座晋源人民公社的万头猪场。之后,城里城外的人们纷纷拆城墙砖、挖城墙基石,用来盖房圈院。就这样,古城墙的砖、石很快全被拆挖走了,只剩下七倒八塌的土城墙了。
1963年我考上在古城东街文庙里的太原二中。夏秋两季,在老师带领下我们到学校东门外的农场劳动,那时东城门及瓮城已经拆得没有了。在夏天午休时,我们常从二中学校的北门(在古城北后街)出去,再从古城墙东北角挖下的洞钻出去,到护城河抓鱼捞虾或到河里戏水游泳。从那时起,之前基本完整的古城墙就被拆扒得越来越不成样子了。
1969年冬,我从二中回到古城内的南街生产大队参加农业生产劳动。在“农业学大寨”运动中,生产队就用城墙土脱砖、烧砖,为社员们盖下几排大寨式的窑洞房。1971年我结婚后,分到了一间窑洞房居住。人们还用城墙土垫房基、院子,还在土城墙上挖了许多洞窟,冬天时放萝卜白菜。
1978年秋,我到古城内的晋源一中任教,为了教学充电与学历达标进修备考时,曾多次到生产队烧砖的废砖窑内背诵古诗文。没几年,土城墙的土也基本被挖运走了。我记得南城门拆除后,在其东面的城墙地基上生产队用城砖盖了一排库房,并把城墙土推平,修了一个很大的打麦场,最后南城门这段城墙就只剩下如烽火台似的一个土墩了。
1980年后,人们在城墙地基上建起了大量的平房,后来是二三层的楼房,古城墙渐渐消失得差不多了,整座凤凰古城墙只剩下残破的西城门和北城门及不多的土城墙残垣。
俱往矣,我对古城墙的记忆已成为历史,我们走进了改革开放的新时代。2011年,太原古县城被列入国家历史文化街区,开始走上复兴之路。如今,经过政府投巨资与古城人民的合作,一座劫后余生的凤凰城又涅槃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