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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问

居高声自远

  吴国荣

  有一次,我和70多岁的大哥聊天,我说,都怨你,小时候,你如果对我严格要求,我将会成长为参天大树。大哥问,此话怎讲。我说,小时候跟你学毛笔字,你对我既不从书法的根源上讲,也不从学书法的规律上讲,让我下了很多的死功夫,也仅学了个皮毛。大哥哈哈大笑说,我到现在还不如你。

  闲聊归闲聊,玩笑归玩笑,但说明一个道理,学啥都要拜师傅,名师出高徒。我大哥比我大八九岁,我上小学时他当兵,我上中学时,他转业到工厂。他在部队、工厂多从事宣传文化工作,耳濡目染,身体力行,毛笔字写得很漂亮。而我在农村,地处偏僻,对于书法的爱好,只能是自我摸索、自我欣赏,在文化的沙漠里很难找到一个能指点我的偶像。所以,每当大哥一年一度地回乡探亲,我都能感受到他书法的示范影响。现在回想,尽管大哥在书法上闻道在先,但毕竟也是业余爱好,和我一样,没有拜过师,更没有很深的童子功,要他对我在书法上提携点拨,也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术业有专攻。尽管每个人不一定都有条件得到童子功的训练,但是要专心致志于一个专业,只要有高人引路,自己刻苦训练,什么时候都可以“立地成佛”。待我大学毕业分配工作后,就有了同书法名人接触的机会。先是在省城的宣传部门,有一位副部长就是后来的省书协主席。又过了几年,到文化部门工作,又有一位共事的年长副局长,当时就是省城的书协主席。和这两位贤人共事前后十数年,对他们的仰慕、钦敬自不必说,也经常参与他们的书事活动,但就是没有登堂入室,拜于他们的足下。

  要想成就一门技艺,拜师很重要。师傅的高度就是自己发展的高度,师傅的成就就是自己将来努力实现的愿景。我有一位中学同学,叫薛冲波,1978年考入北京大学。刚恢复高考后的大学,学术气氛浓厚。当时,北京大学成立学生书法学社,他是发起人之一,还有现在在书法艺术上名扬四海的华人德、白谦慎等人。试想,北京大学的学术平台多么大、学术资源多丰厚啊!毕业后,他分配到中央军委图书馆,十余年后,他在北京办了个展。有一次,我去北京碰见他,他送给我一本他的书法册子。几位全国和军内著名的书法家都给他题了词、写了评语,足以说明他当时在书法上的表现力和影响力。只不过,他40多岁就因病英年早逝。否则,天假其年,随着他的学养积累、书艺精进和资源平台不断高筑,也必将是现在全国书坛的翘楚。

  拜师很平常,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认识到它的重要性。“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与双亲”。苍天就是贤人,就是天理,就是师傅。越是聪明的人越能认识到拜师的重要性。我有一位同乡朋友,他大学学的是工科,毕业后在工厂工作之余,倾注心血于国学及书法。他家学基因源远流长,二祖父是山西辛亥革命的先驱姚以价,姥爷家也是晋南名门望族,加上他的刻苦用功,专业影响越来越大,不久就调入省里文教系统工作。之后,他又分别拜入山西三大贤人姚奠中先生、张颔先生和林鹏先生门下,并问学于卫俊秀等名家大硕。由专家而学者,由学者而名家,开办《经史讲堂》,含辛茹苦,栉风沐雨,一步步成长为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书法“兰亭奖”评委、中国书法家协会学术委员会委员。他在经史和书法艺术上的影响力,国内皆闻。这与他拜师、拜高师有决定性的关系。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瞭望,居高声自远。我检讨自己有师不拜,或不愿拜师,首先是没有志存高远的信念,只停留在爱好层面。其次是碍于情面、羞于跪拜。这实质上是对学问的追求,没有强烈的愿望,没有攀登高峰的勇气,胸怀格局还不够开阔。“虚名虚位久沉沦,禄马当求未见真”。拜师求教确实是攀登技艺高峰最科学、最有效的捷径。凡“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者,都应该破除思想藩篱,创造有利条件,努力在师法传承上成就自己的专业和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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