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开学季,小区旁边,大学里报到的新生们轻装简行,曾经行李包裹、大包小包的送学场景,因快递业的发达而不复存在。
想起了我当年的上学情景,至今难忘。
1999年,父亲送我上高中。父亲骑着一辆加重的二八自行车,车后座上捆着一只沉重的枣红色木箱。车把手上,吊着一个尼龙网兜。网兜里是脸盆、暖壶、搪瓷快餐杯等日用品。车轮颠簸时,网兜里的东西碰撞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声音打破公路的寂静,传得很远。
2003年,我到省城太原上大学。上学携带的行李,已由曾经的繁琐笨重,变得简单轻便。学校提供了被褥铺盖和生活日用品。当时随身的包里,除了几件衣物,就放了一本书,一本盗版的《张爱玲文集》。
中学时代的科目繁多又高难,读张爱玲成了一种放松和消遣。我那时正当青春年少,孤独、忧郁、文艺是青春的同义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遇见一个笔触悲凉,洋溢着浓郁悲剧色彩的才女,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大学背包里的“张爱玲”是我青春的寄托,带着“张爱玲”离开家乡来到陌生城市,这本厚厚的书籍,成了我心灵妥帖的安慰。
再后来,背包里的“张爱玲”还促成了我大学时代唯一的爱情……
“思修课”上,刻板的思修老师问台下同学,对爱情的看法。记得当时,我愣头青一般走上讲台,背诵了一段张爱玲短篇小说《爱》里面的经典语段:“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哦,你也在这里吗?’”并且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地说,“真正的爱情应该始于一见钟情!”
大学时一见钟情的校园恋情,在毕业时并没有随着背包,带到未来的生活中。
始于张爱玲的一见钟情的执念,在遇到妻子时终于实现。明媚的四月天,妻正微笑着站在门边。星子一样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似曾相识的光芒。就在那一刻,我对自己说:“就是她!这一生都是她!”
和妻子,相识、恋爱、订婚,前前后后,不到三个月。那时候,着实新潮了一把——“闪婚”!这也应该拜张爱玲所赐吧!
如今,婚龄已超10年。中年人的婚姻里多少有些“一地鸡毛”。张爱玲《红玫瑰与白玫瑰》的情景,仿佛重现了一般,恋爱时的“朱砂痣”“明月光”,到了婚姻里变成了“蚊子血”“饭粘子”!怎么办?好在张爱玲在文章里还说,“这世界上有那么许多人,可是他们不能陪着你回家。到了夜深人静,还有无论何时,只要是生死关头,深的暗的所在,那时候只能有一个真心爱的妻,或者就是寂寞。”
说到此,即可明了,感情的世界里也许是有红玫瑰与白玫瑰的,但到最后,大家都境遇相似,殊途同归,好好珍惜眼前人!因为人潮汹涌,陪你回家的,有且只有她一人。
兜兜转转若许年,青春忧郁,恋爱甜蜜,平淡婚姻,都少不了“张爱玲”的陪伴。
20年前那个出发的日子,我怎么也想不到,那本静静躺在背包里的“张爱玲”不仅见证了我的半生时光,也见证了时代的变迁。
人生如行旅,我们的“背包”里,曾装过少年的追寻和青春的落花,如今更装着心灵的慰藉和岁月的馈赠。谢谢你,成长的“背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