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最多最便宜的时候,成筐成桶地买,洗净,剥皮,切碎,装瓶,密封,锅蒸,冷藏,一瓶一瓶红艳艳的西红柿酱就做成了。在那个大白菜胡萝卜白萝卜红薯土豆大葱以及各种咸菜当家过冬的年代,西红柿酱无疑是苦日子里的幸福符号。
那时家住平房。火热的夏天,一瓶一瓶装,在火炉子上一锅一锅蒸,辛苦是能想象出来的。我和母亲、姐姐自然是做西红柿酱的主力。
开始人们只用葡萄糖瓶子,后来有经验了,敢用啤酒瓶汽水瓶罐头瓶做了。也有图省事的,直接熬制再灌瓶。但最终人们还是选择灌瓶后再蒸,效果最好——无论放多久,和新鲜的西红柿几乎无异。
一晃冰箱时代到了,有人开始冷冻西红柿冬天吃,再以后日子好了,一年四季天天顿顿有新鲜菜吃,西红柿酱渐渐淡出了人们的生活。
只是它似乎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的生活。
母亲在世总要做很多西红柿酱给我们。母亲走后,大哥年年要给我送西红柿酱。有回我不在家,他把东西放在传达室。我穿过操场往回拿,一路上歇了几歇。想想,他给我拿了多少。前几年,好说歹说,才说服他不要给我送了。他要给儿子女儿、弟弟妹妹,得做多少。他说夏天的西红柿总是比冬天的好。
其实,说服大哥的最重要原因是,老家开始给我们做西红柿酱了,而且是自家种的西红柿。
自来水进院以后,公公就在院里种上了菜,西红柿、黄瓜、西葫芦、茄子等等,都侍弄得不错。不上化肥不打药,施的是羊粪,纯粹的无公害。西红柿多了,婆婆给我们做成了酱,小叔子说不爱吃,全要让我们拿走,我知道他是想给哥哥嫂子吃。有些瓶盖生锈了,婆婆剪下方便面的塑料袋衬上去,防锈又密封。做西红柿酱的瓶瓶罐罐则是大大小小新新旧旧。
这两年老人们上了年纪身体也差了,小叔子侍弄上了菜地,除了能吃上新鲜的蔬菜外,冬天依然有西红柿酱,这自然是妯娌的功劳。今年我回老家待了一段时间,正是瓜果菜蔬最旺之时,我在小姑子协助下,做了几次西红柿酱。老家定点供水,用大锅拉风箱,要添煤加柴。可以想象婆婆她们做西红柿酱是多么的不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