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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溪老街记趣

温 虹

  夜幕时分抵达黄山屯溪老街,撩帘进入街口的一家酒肆,找靠窗的桌子坐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偶然瞥向窗外,始觉窗框框出一幅清明上河图而不知——老街石板铺路,宽不过五六米,街两侧青砖弧脊的马头墙伸向半空,三步分出一斋、五步隔出一轩,沿街摆得又大都是茶叶茶具、古玩字画、笔墨纸砚、奇石根雕……弥漫着一派恬淡的古色古香气息,不足千米长的老街,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深邃幽远。

  每人捧一壶刚刚烫好的黄酒,带着微醺的醉意,出门漫步在石板路,如穿越回明清时代……

  郭君与马君乃大学历史系的同窗,今天如入主场,旁征博引,侃侃而谈,粗略勾勒出老街的历史变迁——安徽横江、率水合二为一后,始称新安江。交汇口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自然形成一座天下闻名的水陆码头,老街正处于两江汇流后的新安江边,如播下的一粒种子,数百年来栉风沐雨,竟生生长出一座偌大的黄山市来,老街陷于高楼大厦的簇拥之中,聚积起极为厚重的历史底蕴……

  申君喜收藏,看中的古玩字画,屡屡请郭君掌眼,郭君把玩鉴赏,或点头,或摇头,偶然回头与马君交流几句,申君尊重权威几乎到了盲从的地步,一路下来,斩获并不丰厚。街上老板见多了附庸风雅之辈,感叹今日真的碰上了传说中识货的行家。

  我们踱至一砚品店前,马君从满桌的奇石中,觅得一桥形螭龙纽绩溪石,本想带回去请人刻一枚藏书章。哪知戴着眼镜,生得书生模样的店主主动请缨,自称颇得其父真传,学得一手篆刻功夫,并当场化用一首诗自荐——十年磨一剑,霜刃已曾试,今日把示君,何必轻年少。马君欣然应允。书生从桌下抽出印架,将石头固定好,一刀一刀刻了起来,不大一会儿工夫,将刻好的印章恭恭敬敬递过。马君拓印摁于宣纸一角,但见线条清晰,刀法拙朴,颇有古风,果然高手在民间。

  马君突发灵感,盛邀郭君在石上刻一题记。郭君把酒壶往桌上一墩,左手充印架捏石固定,右手操刀即刻,复现“温酒斩华雄”的气势。边刻边吹,微沙吹尽始见真,寥寥数笔,“夜逛屯溪记”赫然石侧,刀法写意中透出轻灵。两种风格迥异的篆字集于石上,可谓珠联璧合,相得益彰,满堂喝彩。午夜时分,原本冷冷清清的气氛,完全被我们这几位兴致勃勃的不速之客重新激活。

  书生盛邀我等上楼暂坐。真是不上层楼,不知中国砚品奇石之博大精深,看到满屋摆着标价几万、几十万的精品,大开眼界。凭窗品茗,但见万家灯火,感叹屯溪老街不老,历久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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