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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次”含义:涂水之滨

马晓东

潇 河

榆次老城一景

本版摄影:张广闻

  山西是华夏地名文化的发祥地,最早的地名记载始于殷商甲骨卜辞。经过三千多年的历史演进,山西地名忠实记录了区域地理特征和各个历史时期的文化景观和社会信息,也成为地域整体形象中重要的识别元素和文化遗产。但是由于山西地名用词语音古老,难以释读,以至历来地名释义穿凿附会、望文生义,莫此为甚。

  以地名“榆次”为例,方志中解释:“上古帝榆罔凭太行以居冀州,榆罔之后国为榆州。榆州即今榆社等处,榆次与榆社地相次接属,故名。”还有《地名拾趣》解释:“以花果树木为首的地名:桃源、榆次、梅县、柳州。”这些说法皆是望“榆”生义而顺之从来的思路,古今难出其窠臼。其实先秦人的思想都很简单质朴,他们对地名的命名就是目之所及,近取诸身,没有那么多历史典故和复杂意义。至于他们所谓“榆次”的含义,说白了就四个字“涂水之滨”。而人们不能正确释读的原因主要在于,两千多年来古汉语经历了长期的融合和演变,使现代人理解产生了极大误差。

  “魏榆”的传说

  历代地方志都认为,榆次区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的魏榆。如清同治《榆次县志·地理》:“榆次之名始见于战国,而在春秋时则称魏榆。”但是东汉经学家服虔在“魏榆”的注释中说:“魏,晋邑;榆,州里名也。”他认为“榆”这个地名在魏邑附近,即今运城市境。

  大概因为地名中有“榆”字,人们把魏榆和榆次联系起来,把“石言魏榆”的典故认定在榆次。郦道元在《水经注·洞过水》中说:“(洞过水)西过榆次县南,又西到晋阳县南。榆次县,故涂水乡,晋大夫智徐吾之邑也。《春秋》昭公八年,晋侯筑虒祁之宫,有石言晋之魏榆。服虔曰:魏,晋邑:榆,州里名也。《汉书》曰榆次,《十三州志》以为涂阳县矣。王莽之太原亭也。”

  “魏榆”的记载见于《左传·昭公八年》:“石言于晋魏榆。”文中记述了魏榆的一块石头开口说话的奇事。在公元前534年,晋平公在晋都新田创建了奢华的虒祁宫。为了修建这座王宫,晋国的民力几乎凋尽,百姓劳役繁重苦不堪言。当时民间出现了谣言,说魏榆有一块大石头也在为百姓们鸣不平,开口说话,抗议晋君的暴政了。晋平公闻言便询问师旷:“石头为什么会说话?”师旷借机劝谏道:“做事不合时宜,百姓产生怨恨诽谤,这样就会有本不会说话之物也说话了。现在宫室奢侈,民力疲惫,怨恨诽谤并起,石头说话不也是很正常吗?”

  此后两千多年来,“石言魏榆”成为历史上著名的典故并屡见于古代文学作品中。到清代康熙年间,笃好地方文化的榆次知县刘星特在榆次县城的西门外创建“榆石亭”,镌刻《榆石铭》成为一方名胜。后又列为榆次八景之一,称为“榆石能言”。

  春秋涂水县与涂水

  榆次境内最早置县是在春秋晋顷公时期。公元前514年,晋国六卿联合向旧公族争夺权力,捕杀了祁奚之孙祁盈。同年秋,他们把祁氏在太原盆地的采邑分为涂水(亦作“塗水”)、盂、祁、邬、平陵、梗阳、马首等7县,封给他们的近支子孙。《左传·昭公二十八年》记载:“秋,晋韩宣子卒,魏献子为政。分祁氏之田以为七县”“知徐吾为涂水大夫”,即此。

  “涂水县”是今榆次区境第一次置县,也是太原盆地上最早称为“县”的七个城邑之一。其虽名为“县”,但却仍属春秋封邑的性质。又据《水经注》引北魏地理学家阚骃《十三州志》记载榆次境内曾经设置过“涂阳县”。涂阳县名未见于其他古籍记载,清代地理学家杨守敬考证:“涂阳县无考,当是东汉安、顺以后,旋置旋废者。”

  从涂水县、涂阳县的地名含义来看,其得名于榆次区境内最大的河流“涂水”是无疑的。 

  古涂水发源于榆次区东南部的八缚岭山谷间,向北流,有小涂水、蔺交河等汇入,又经长凝、南合流与今潇河交汇,经过今榆次老城南,西南入太原市小店区境入汾河。

  在先秦时期地名命名中,大部分是“造字命名”,“涂”就是当时专门为这条河造出的新字。它的偏旁“氵”为通名,说明其通性是条河;它的声旁“余”为专名,说明其特征是水流舒缓。《说文解字》中释“余”为“语之舒缓”,后又引申出“安稳”“闲暇”“不尽”等义项。根据古文字从声符推求字义的规律,“徐”就是行之舒缓;“涂”就是水流舒缓。这与涂水在晋中平川上缓缓流经的状态极为相符。

  西晋以后,随着北方各民族的频繁交流,人们开始把发源于今昔阳县的潇河作为涂水的上源,并出现了洞过水、洞涡水、同过水、同戈水等别名。其特点是属表音地名,且都是同名异写,在古汉语中均为“涂”的缓读,都是指涂水。

  特别要说明的是,郦道元在《水经注》中误将今“金水河”当作了涂水和涂谷,致使后人争论不休。原因是涂水和金水河都发源于榆次南部山区,上源距离很近,在当时条件下出现误载也不足为怪。更主要的是,金水河长度有限,只流经榆次区南部一隅,不可能对涂水县、涂阳县的命名产生影响。而古涂水(今称为“潇河”)流经榆次区中部,榆次老城恰在潇河北岸,东汉改名为“涂阳”证实“涂水之阳”即潇河之阳,古涂水也即今潇河断无疑义。

  “榆次”释名

  “榆次”一名出现在战国时期。在《史记》中凡三见:一见于《春申君列传》,春申君上书秦昭王,评论智伯伐赵反被杀于榆次凿台的教训:“昔智氏见伐赵之利而不知榆次之祸。”二见于《秦本纪》:“(秦庄襄王)三年,蒙骜攻赵榆次、新城、狼孟,取三十七城。”三见于《刺客列传》叙述荆轲去榆次拜访剑术家盖聂故事:“荆轲尝游过榆次,与盖聂论剑,盖聂怒而目之。”

  我们又从战国古币文字中看到,赵国早期有一种大型尖足布“榆即”布。到战国中期演变为方足布,币文也有所简化,也写作“俞皀”,还简写略似“父皀”。古文字界一致认为“榆即”就是“榆次”。因为在先秦时期“即”与“次”读音相近,“即”属职部精纽;“次”属支部清纽,职、支旁对转,可以通假。如《说文解字》中“垐”的古文作“堲”,可证。这样便为我们探索“榆次”的含义提供了基础。

  榆次的来历和含义在清同治《榆次县志》中这样解释:“上古帝榆罔凭太行以居冀州,榆罔之后国为榆州。榆州即今榆社等处,榆次与榆社地相次接属,故名。”这种解释的错误不只是附会上古神话传说,虚构榆州国,还扯上与榆次地名毫无关联的“榆社”。榆社之名源于十六国时期的石勒,而“榆次”形成于战国时期,要早于榆社六七百年,所以不可能因“与榆社地相次接属”而得名。所谓的“上古帝榆罔”更是欲求其奇,荒诞无稽。

  随着我们对地名起源的不断探索,发现涂水县、涂阳县、榆次县地名命名一脉相承,“榆次”的含义仍然与其境内的涂水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从音韵上分析,“涂”字属鱼部喻纽;“榆”字属侯部喻纽。两字喻纽双声,鱼、侯旁转,属双声通假。而且其初文“余”和“俞”在古文字中字形极为相近。因此“榆”就是“涂”的假借字。

  再说“即”和“次”的含义。即,最早见于商代甲骨文,其古字形像人靠近食器准备吃东西,本义是就食、就餐。《说文解字注》:“即,即食也。”徐锴曰:“即,就也。就食也。”后引申为就近、接近、靠近。因此《尔雅》中把“即”释为“尼也。”郝懿行《尔雅义疏》:“即今相近也。”

  古代的通假字往往是同音或音近,而且含义也是相同或相近,即、次二字也是如此。“次”在《说文解字》中释为“从二,从欠,居次之意也”,后又从“居次”引申出“旁边”“靠近”。如《左传·僖公十九年》“宋公使邾文公用鄫子於次睢之社,欲以属东夷。”杜预注:“此水次有妖神,东夷皆社祠之。”孔颖达《正义》:“水次,水旁也。”《说文通训定声》:“《左·僖十九传注》:‘水次有妖神’。疏:‘水旁也’。” 

  通过以上文字语音的分析,我们便明白“榆次”的含义了。榆次就是“涂水之次”,用白话说就是“涂水旁”,或者说是“涂水之滨”。

  榆次政区沿革

  秦庄襄王三年(前247年),秦将蒙骜攻赵,取榆次、新城、狼孟等三十七城,置太原郡,下辖榆次县。西汉因之。王莽改名太原亭。东汉复名榆次县,又一度改名涂阳县。北魏太平真君九年(448年),榆次县并入晋阳县,同年在榆次东境徙置中都县。北齐将中都县迁入榆次故城。隋开皇中仍改名榆次县。北宋太平兴国四年(979年),晋阳城被毁后,太原府降为并州,治所迁驻榆次。七年,并州再迁治于唐明镇后,复为榆次县。历宋、金、元、明、清均为太原府属县。

  1949年9月设榆次专区,行署驻榆次县。1954年4月划出榆次县城关区设榆次市(县级)。1958年5月榆次县并入榆次市。同年11月改榆次专区为晋中专区。1963年3月改榆次市为榆次县,1967年改晋中专区为晋中地区。1971年划出榆次县部分行政区域再设榆次市,榆次县人民政府驻地迁长凝,1975年迁回榆次城。1983年7月榆次县并入榆次市。2000年晋中地区改晋中市,榆次市改榆次区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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