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一个具有坚定的共产主义理想和信念、对党无限忠诚的共产党人。他在国家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不甘当亡国奴,长途跋涉,投奔延安,进入抗大,接受马克思主义教育,加入中国共产党。
父亲参与了中北大学的前身“太行工业学校”的创建,新中国成立后长期担任学校主要领导。他对学校充满了感情,热爱学校的一草一木。“文革”后,为了恢复太原机械学院,父亲和同事们想尽一切办法,四处奔走呼吁。1978年,太原机械学院终于在原址上兰村正式恢复了,太机人兴高采烈、欢欣鼓舞。复校后办学道路异常艰难,办学经费非常紧张,物资特别匮乏,各种历史遗留问题及复校后的新问题堆积如山。那几年,父亲的眉头经常紧锁着,他的背更驼了,体重减轻了许多,开朗的他在家里话也不多了。他带领领导班子和全院教职员工,迎着困难,艰苦前行。最终,他把一个走上正轨的“新太机”交到了下一任领导手里,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
父亲一生胸怀坦荡,光明磊落,公道正派,顾全大局。他严于律己,为政清廉,生活俭朴,谦虚谨慎,从不居功自傲。他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爱护教工,爱护学生,爱护家人,是一个品格高尚、充满爱心、有情有义的人。父亲博大的胸怀和深沉的父爱,他为我们所付出的一切,带给我们的温馨和快乐、幸福和安宁,让我永生难忘。
父亲性情温和,我们小的时候,他从来不大声呵斥、打骂我们,但他只要把脸一沉,我们就知道做错事了。事后他会心平气和、耐心地告诉我们错在哪里,该怎样做,让我们心服口服。父亲天资聪慧,热爱学习,但家境贫寒,不得不中途辍学谋生,这是他一生的遗憾和伤痛,所以他十分看重我们的学习。每个孩子入学,他都要送到学校。我7岁那年,父亲拉着我的手送我上小学,他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看着我如何应对学校的入学考试。13岁时我考上太原六中,父母亲坐火车手提行李把我送到学校住校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父亲记忆力超群,口才极佳,爱好广泛,是个十分有情趣的人。小时候我们最喜欢听他讲故事,他声情并茂,绘声绘色,讲到关键时刻总要故意逗我们:“请听下回分解。”我们会立即齐声喊:“不行!不行!后来呢?后来呢?”他经常带我们到操场做运动,在院子里打沙包、踢毽子、跳绳、捉迷藏。他教我们下象棋、玩扑克,让我们的童年充满了乐趣。
在我们成长的过程中,父亲的教诲无处不在。他告诉我们在思想上要处处严格要求自己,要积极上进;在学习和工作上要刻苦钻研、精益求精;在生活中要艰苦朴素,不要和别人比吃比穿。他教育我们要做一个心地善良、诚实的人;与人相处肚量要大一些,不能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遇到问题或发生矛盾时,要学会换位思考,多体谅对方难处。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下,我们都做到了努力学习,积极工作,好好做人,没有辜负他对我们的要求和期望。我们六个兄弟姐妹成年后,和睦相处,相亲相爱,相互之间从未红过脸。
父亲去世后,看着静静躺在鲜花丛中的父亲,想起他在“文革”中忍受的折磨和屈辱,想起他在我50岁生日那天说了好多遍的话:“哎呀,没想到小兰珍也50岁了,真想不到,真想不到!”我不禁悲痛万分,泪如泉涌。
每年暑假,是父母亲最开心的日子。在国外、省外工作的弟弟妹妹通常会带着孩子回太原探望父母,一家人围坐一起,欢声笑语,有说不完的话。相聚容易分别难,每次分别对父母亲来讲都是一场煎熬。父母亲总要把他们一个个送到火车站,相拥告别。望着远去的列车,父母亲总是会不停地抹眼泪。
我婆婆去世后,我们就只有一个家可回了。父母亲把我爱人李澍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李澍也对岳父母非常尊重,他非常乐意和父母亲聊天,把工作情况、新闻逸事向父母一五一十道来,深得他们喜爱。每逢周末,我们在太原工作的子女都要回家看望父母。当时我女儿媌媌正在上学,为了陪我们回家,她没有上过一个补习班。吃过饭后大人们陪父母亲或聊天或打牌,孩子们学习做作业,这样的周末我们过了好多年。
父亲比母亲大12岁,母亲与父亲结婚时才17岁,对母亲来说,父亲亦夫亦兄、亦师亦友,是她人生的领路人。父亲鼓励并支持母亲读完中专,成为有一技之长的专业人才;在生活上对母亲关爱备至,教她为人处世,一步一步走向成熟。记得在经济困难时期,大概是1961年,母亲到太原市委党校学习半年。她每个星期天晚上坐火车到太原,下星期六傍晚坐火车回家。我清楚地记得在那几个月星期六的傍晚,听到火车的汽笛声,我们就会跑到阳台上,父亲抱着六弟,我们五个高高低低,扶着栏杆,眺望远方,等待着母亲的出现。一看到母亲,父亲总是满脸笑容,高兴地对我们说:“看!你们的鬼婆妈妈(父亲在我们面前对母亲的昵称)回来啦!”这时我们就会一溜烟儿跑下楼去迎接母亲。还记得吃晚饭的时候,母亲每次会说在党校吃不饱,每顿饭只发一个小窝窝头,就跟耳朵差不多大,说完她总要摸一下自己的耳朵:“嗯,就是这么大。”
1993年父亲得了一场重病——大面积心肌梗死,尽管依靠医生的全力抢救和他顽强的生命力活了过来,但身体已大不如前。我永远不会忘记父亲最后一次在弟弟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慢慢登上二龙山的情景。他站在那里,久久地注视着中北大学的校园,目光是那样地柔和,那样地深情。我们站在他的身旁,谁也没有说一句话。父亲在想什么呢?也许他已经明白自己今生再也上不了山了,这是他的一次告别。也许他是在默默地祝福,祝福他为之呕心沥血、辛勤耕耘了几十年的中北大学明天更加辉煌,祝福生于此长于此、他所钟爱的孩子和他们的家庭今后生活得更加美好!
父爱如山,思念无尽。
父亲永远活在我们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