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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海平随笔

追花的人

高海平

  惊蛰后,北方的春天才渐渐地有了春天的气息,过了春分,变化就明显了。沉睡了一个冬天的土地开始复苏,灰色的草木一天天地泛起了绿意,柳树率先露出了绿芽,阳坡的小草探出了脑袋。迎春花开了,山桃花开了,连翘花也开了……各种花儿次第绽放。

  花儿是春天的使者,它的翩然而至,点燃了人们的激情,一个个奔走相告,传递着花儿开放的信息。街角的山桃花白得像一团雪吐着芬芳,引来了路人艳羡的目光;公园的山桃花不止一株两株了,好多呢,散布在不同的地方。围观者是天天游园的健步者、跳舞者,他们停下了脚步,在花前拍花、拍视频,与花合影。有斯文者,拍摄视频时还不忘吟咏几句有关春天的诗句,以彰显自身的文学修养,他们成了名副其实的追花人。

  爱好摄影者和那些喜欢“拈花惹草”的摄影家们,手机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刁钻需求,必须扛起长枪短炮,带上三脚架,选择早晨或者黄昏,义无反顾地追花去,在光线最佳时刻拍摄。光线不合适时,宁可枯守,绝不轻易出手。时间在摄影家眼里是凝固的,甚至是不存在的。

  山桃树经冬复历春,枝干呈黑色。山桃花含苞待放时最诱人,红色的骨朵像婴儿的襁褓,顶端处露出一丝浅白,花儿呼之欲出。它们自由组合,有的三五只,有的是单只,在枝干中静静地伫立,就像短跑运动员在起跑线上各就各位,只等那一声清脆的枪响——砰——

  的确是有先有后,跑得快的已打开了所有的花瓣;性子慢的,扭扭捏捏,还不愿离开襁褓,思谋着以什么样的姿态展现在世界面前。追花的人就喜欢花儿这种参差不齐的节奏,他们有充分的时间调整镜头。长焦、标头、短焦、定焦,从不同的角度拍摄出最满意的效果。

  花瓣缓缓张开了,像打开一扇扇的门,圆圆的叶面从根底往顶端由粉红到白色渐变,像水中的涟漪,从中心往外荡漾。最惹人喜爱的便是花蕊,几根小茎直立,顶着一枚粉红,一出现立马引来蜜蜂的青睐,争先恐后地宠爱。摄影家们的镜头啪啪地叩响,每一个细微的地方都摄入了镜头。

  还有连翘花,和山桃花不同,它的线条柔软,跟山桃树的枝干相比明显稚嫩。但是,在连翘花出来之前,绿绿的叶子率先当开路先锋,露出一点绿意,然后告诉花儿,开放吧。连翘花放心地把能量集中起来吐出一粒粒黄色的娇容。游人纷纷涌来,总感觉连翘花不如山桃花的雍容。不承想,连翘花鼻子一歪,爱理不理地表示,奴家是中药材中的名流,有深厚的文化底蕴。

  追花的人,把连翘花的枝蔓托起,把脸庞凑上去合影,花儿鲜艳,衬托得人儿明艳动人。追花人目的不是追花儿,是在与花儿比美。春天来了,花儿开了,我在等你,等你和我在一起时的美好时光。

  花儿繁茂时期,真正追花者已经不是大爷大妈和摄影家们了,而是那些养蜂人。这些养蜂人,不分白天黑夜,风雨兼程,风餐露宿。花儿开在哪里,他们就马不停蹄地追逐到哪里,像变戏法一样出现在花的海洋。勤劳的蜜蜂嬉戏于花间,与花儿亲密接触。

  花儿与蜜蜂仿佛天然的朋友,你侬我语,亲密无间。与其说养蜂人是追花人,毋宁说,真正的追花者应该是蜜蜂。蜜蜂,不止是在春暖花开时追逐花儿,一年四季只要有花儿盛开,就有蜜蜂光临。

  大爷大妈们和踌躇满志的摄影家们,每当看到勤劳的蜜蜂忙忙碌碌地穿梭在花间时,会被那种超越人类的友情所感动。花儿真正属于蜜蜂,而人类只能是旁观者。你也喜欢花儿,喜欢它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每一次与蜜蜂的亲密接触,然而,终究还是一个局外人,一个痴心不改的追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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