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溪街是一条东西向街道,东起新建路宇泓大厦南侧,十字交叉跨过南北向的金刚堰路,西至滨河东路,全长870余米。
柳溪街不是一条古街,历史只有40余年。
陈尧佐来太原并非偶然
历史进入宋朝的时候,水患成为治国理政的一项重要内容。从表面看,由于唐末战乱中朱温父子连续3次掘开黄河大堤,导致黄河变得极不稳定,年年发水,而北宋都城选址在黄河、淮河两大水系之间的汴梁(今河南开封),使王朝有一种浓重的水患意识。而实际上,北宋经济社会发展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人与自然尤其是人水矛盾空前尖锐,水灾发生的频率很高,造成的损失很严重。大宋国全境,几乎临近河流的城镇都遭受过水灾。
因此,北宋除了在中央设立治水专门机构,加强对大江大河的水情监控,还在选用地方官员时,高度重视治水能臣的使用,比如苏轼,比如陈尧佐。
北宋太平兴国七年(982),潘美匆匆忙忙在汾河东岸建设的太原府城,夹于两山之间,西毗滔滔汾河,军事战略地位当然非常重要。但由于城域面积促狭、地势较低、土质松软、城墙都是夯土,东山、北山方向又常有季节性洪水下泄,加之“汾水由烈石口迤逦而至,会城之西,其地北高南下,势如建瓴,一遇夏秋雨潦,冲激之害时所不免”。
这时,太原府城应对水患成败的关键,是如何防范汾河泛滥。
陈尧佐之前的太原执政者,并非对治理汾河不上心,但由于他们沿袭加高加厚堤防、围追堵截的传统办法,堤高水也高,效果并不明显,还导致“每汾水暴涨,并民辄忧扰”。
宋天圣三年(1025),62岁的陈尧佐由河南知府转任并州知州。朝廷把年逾花甲的他从大宋西京“调整”到太原,由知府“降格”为知州,并不是陈尧佐犯了什么错误,或是年老体衰,而是他有丰富的治水实战经验,同时还表明,太原面临十分紧迫的治水形势。
生于四川阆中、状元出身的陈尧佐,从父亲陈省华那里得到“驯服”江河的宝典,出任两浙转运副使时,就创造性地采用“薪石土”法治理了钱塘江;滑州(今河南滑县)黄河溃堤后,宋真宗点名他赴任滑州知府,陈尧佐又使出大招,“造木龙以杀水怒”,以一种梳子结构的特殊装置,防止了“滑州河溢”重现。正因为他有常人所不及的治水能力,才又一次临危受命,赶赴太原整治桀骜难驯的汾河。
陈尧佐为太原营造风华
下车伊始的陈知州,没有复制钱塘江用过的“薪石土”法,也没有复制滑州的“木龙”妙招,他经过一番实地勘察、走访调研,采撷民意、酝酿谋划,提出了绝不同过去、但更富想象力的治汾方案。
陈尧佐的办法是,先在汾河东堤和太原西城墙间的狭长地带深挖取土,筑起一道与汾河东大堤平行的新堤坝,不仅为府城西城墙加了一道保险,而且新堤、旧堤之间,形成一片超大面积的洼地,然后引入汾河水,潴成周长5里的湖泊。这片人工湖,像一个巨型缓洪池,再遇夏季水发,即可分流渡汛,确保高枕无忧。
当太原民众正为这样的精妙构思抚掌赞叹时,陈尧佐又拿出了更有诗意的新举措。
他率领太原民众在新筑大堤上植下万株柳树,不仅加固了堤防,更营造出一派依依垂柳、丝丝柔条、团团粉絮的湖畔美景。不仅如此,他还在湖心堆起“芙蓉洲”,柳荫中造出“彤霞阁”,赋名河堤为“柳堤”,新湖叫“柳溪”,使得潘美将军建设河东太原府城44年后,这座军镇兵城,第一次拥有了诗情画意的双秀双雅之名。
仅仅两年之后,宋仁宗就把陈尧佐调回京都,参与编修国史,同时兼任开封知府。他走后,太原民众继续延续着陈知州未竟的事业,在柳溪中植下满塘荷藕,并在“彤霞阁”东侧新造了“四照亭”,再后来,又筑起“杕华堂”和“水心亭”,一时柳枝影里,涌出多少楼台。
每当春和景明,太原官民就会携妇将雏、轻车载酒,聚集到这里泛舟赏春。而五里波光柳溪,也成为游历太原的文人骚客们题诗歌咏的最佳选项。元代僧人小仓月的《汾堤柳溪》,就是其中的传世名篇:“堤边翠带千株柳,溪上青螺数十峰。海晏河清无个事,画楼朝夕几声钟。”
那时,太原人失去晋阳故园的创伤隐隐未愈,屡遭汾水侵扰的心悸戚戚犹存,有了园林水景柳溪,实在是一种春风时雨般的心理抚慰和精神补偿。
不夸张地说,太原城由汾河西岸迁徙汾河东岸,整座城的脉搏和元气,是一直等到柳溪出现,才逐渐恢复并强劲起来的。
陈尧佐在太原青史留名
历史上,在九边重镇太原为官的人物当然很多,仅北宋一朝,任太原知州或知府的就有近90人、100任。但无论哪朝哪代,想成为一座城的整体记忆和永久怀念,要么筑城有绩、要么守边有功、要么富民有策、要么为政有能。贪赃枉法和祸害百姓留下骂名的,不在此例。
陈尧佐必须是其中之一,知恩感恩的太原已经这么做了。
虽然至元末明初,铁骑践破诗情,狼烟覆盖画意,柳溪渐被河泥淤平,柳堤终遭洪水冲毁,伴随河东太原300多年的美景泯然不存,肆虐的水患卷土重来,但太原以一条最靠近柳溪遗迹的林荫道路,记住一个人曾经来过。他为太原人抚平创伤,锦绣太原城的丹青画卷,是从他开始着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