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女儿轻轻唤醒和凉风吹醒的梦终止。至此,从某个晚上开始的呓语已延续了一整年。
恍惚呆坐好一会儿,才发现是忘记关窗了。床头的那张旧照昏暗不清,却又被渗进来的月色映得明灭。
再也没有睡意了。这个深夜,我想给你写一封信。
“见字如晤。
前段日子,我和女儿们又回咱们村里的小院了,那是咱们的第一个家。你知道吗?邻居家的那棵歪脖子老槐树还在。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新婚不久后的傍晚,你和我并排站在小院中央,望着老槐树,也盘算着往后的日子。
当时的风很柔,看到飞鸟归巢,我知道,我终于有家了。
如今物是人非,老槐树的枝丫多了些伤疤。我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了,想伸手抓住落在枝杆上的每一个眼神,可总虚无在那遥远的天际。
我想让你放心。
这一年我练习坚强,可胆子还是很小。一阵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也会把我惊醒,铃声换了一遍又一遍。我怕见人,更怕别人无意间提起你。我怕强作笑颜地回答。我开始怕黑,会在阴天也拉开所有的窗帘,让光容易进来。
对了,我做主把家重修了一下。即使有匠人的帮衬,我也累了好几天。我不知道内心的想法了,也许是怕睹物思人吧,你最心爱的影视墙不在了,我心里的一面墙也完全坍塌了。
在公园的高处,我看今日的晚霞和昨日之夕阳,明白新旧无法互相代替了。
笔停了,隐痛与落寂又开始在心头蔓延。一转眼又一年,在我怀中难舍的别离,不愿松开的双手,在炎炎夏日像两个太阳,烤着形单影只的我。
此致,敬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