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林观止》由陈邦炎主编,1994年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那是1997年秋,我和几位诗人去石家庄拜访著名诗人刘章先生时,“顺手牵羊”买回来的。也许是此类书籍鲜有人顾的缘故,当时它羞答答地藏在一堆略有灰尘的书的后边,是我帮朋友找一本工具书时发现的。
《词林观止》共收录唐至清词人278家,词作736首,可谓篇篇精华。其中有李白的“平林漠漠烟如织”,也有柳三变的“暮霭沉沉楚天阔”。一书在手,犹如把从唐到清的历朝历代捧在手中,几分钟就能把一千多年走一遍;一书在手,又如把诸多流芳百世的名家请进寒舍,昼夜交谈,挥毫泼墨,不亦快哉。
读《词林观止》如品千年佳酿,沉醉其中,或豪情万丈,或凄凄惨惨戚戚,皆难以自拔。书虽然由薄纸组成,历代词坛名家、名作却尽收其中,读者不仅可以横向遍览不同流派和不同审美趣味之佳作,还可从附在每篇作品后边的当今词坛名家的讲析中,纵向看到一根又粗又壮又富含营养的根须。这条根须对词的发展和演变的历史轨迹,作出了透明的解释。其文化脉络中流淌着一千多年的政治、经济、军事、民生等元素,让人产生一种好像把住了词的脉搏的感觉,并且听到和看到了词人们把酒临风、且歌且吟的聚会场面。
我爱《词林观止》,最主要的原因之一是,词这种文学形式,突破了比较整齐的诗的框架。其句式有长有短,让人读起来更加抑扬顿挫,唱起来更加韵味悠长,更便于抒情传唱。同时,词在四声阴阳的处理、韵脚的变化、韵位的安排上,或舒缓或促急,或低沉或高亢,或温和或拗怒,皆发展和丰富了此前律诗以平仄相配、隔句押韵为定则的格局,形成了以音韵更美、表达更自由的新的文学文本。
我常常有这样的感受,读古典诗如欣赏方块队的行进和合唱,而读《词林观止》则如在欣赏一台歌舞合一的文艺晚会,其中的每一个字就是一个演员,其气势或“大江东去”或“小桥流水”,被前人称为豪放与婉约两派。无论哪一派,给读者带来的艺术享受,皆是其他的文学形式所不可替代的。
我喜欢《词林观止》还有另外两个原因。一是其中山西老乡居多,有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白居易,有人称“温八叉”的温庭筠,有享有金代后期“文坛宗主”之美誉的元好问,等等。二是我一直从事新诗创作,原先和许多人的观点一样,认为新诗是从国外引进的,但是喜欢上《词林观止》以后,才顿悟词就是新诗的鼻祖,就是新诗的种子,就是新诗的根须。我认为现代新诗应该不断地从古典词中汲取营养,因为新诗和词是一脉相承的文学形式。
墨海浅滩听贝语,词林深处捉鸟鸣。希望爱读书的朋友,尤其是喜欢新诗创作的朋友,能把《词林观止》当作一道菜,每天“吃”一盘,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