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同时,自去年6月这个工地奠基开工始,我们公寓西侧长约500米的一截晋祠路,便被铁皮围挡圈入了工地之内。
晋祠路,原为连接太原城区与晋祠景区的主要通道,是太汾(太原至汾阳)公路的一部分,于1921年修建,是当时太原县境内第一条沙砾公路。而我的家乡武家庄村,就在路的东侧。1959年,随着河西化工区的建设与发展,由政府投资,拓宽了晋祠路并铺上沥青。当时,路基宽约7.5米,油面宽约6米,是我市最宽最好的郊区公路。而在我村村民口中,一直将这条路亲切而形象地称作“汽道”。
1987年,由于在我村东侧不远处又修了条“新晋祠路”,为有所区别,有些人将原先这条晋祠路叫作“旧晋祠路”。不过在上点年纪的人口中,它仍叫“汽道”。
最初的晋祠路,北端起自“洋灰桥”,全长大约22公里。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这条路上只有一趟公交——8路车。从我村近旁的南堰站乘车,南去晋祠,差不多是13公里,北上市内的五一广场,差不多也是13公里。南下,北上,好多年票价都是2角5分。
记忆中,第一次沿晋祠路远行,是在上世纪50年代初,当时我只有五六岁。那年的七月初二,母亲与一个本家大爷说妥,坐他家的马车去晋祠赶会。天刚麻麻亮,马车便出发了。车仓里铺了一块旧席子,我和邻居家的两个同龄孩子坐在当中,前辕和后辕上坐着四五个大人。赶车的是大爷家的大儿子,我称贵海大大(哥哥)。只记得出村上了晋祠路南行,一路上,贵海大大不时抡起鞭子,“叭”地甩个鞭花。驾辕的骡子则闻鞭不惊,四平八稳地走着。当时,只觉得那路、那车,都美得不得了。
1960年,我考到太原十六中上初中。从家到义井的学校,约有2公里。一开始,是步行,每天往返两趟。出村上晋祠路后向北走500米,然后穿过马路,沿南堰村外的一条小道即可到达学校。未几,我学会了骑自行车。从此,放学以后,我一般是从和平南路向北兜个圈,从现在的义井东街往东行至南屯村口,绕到晋祠路上,才骑行向南回家。当时的这一段晋祠路,两旁三四排白杨齐刷刷直插天际,将一条平展展的公路装扮得分外美丽。那时,路上汽车很少,自行车也不多。我和几个同村的同学,在浓荫中追逐嬉戏,双手撒把比赛车技,只觉得晋祠路就是我们的一片天地。只不过,当我们一路欢腾回到家时,才发觉比步行耗时还要长。
l963年,我到太原十五中上高中。第二年的清明节,团支部组织全班同学去文水扫墓。为了此次活动,学校通过班内一位同学家长,向他们单位借了一辆大卡车。当时,这已是很高档的出行工具了。全班40多个同学,挤满了一马槽。班里的同学都是城里人,好多人都是第一次见识晋祠路。当汽车驶出城外时,我逞能,迎风站在马槽前面,向同学们介绍沿途的村庄、远处的山峦,也介绍车下这条熟悉的晋祠路。然而,当车到云周西村时,我就感觉双眼有点痛。待返回路上,双眼已是又红又肿,不停流泪。接下来,吃不香,睡不安,难受了好几天。
高中时,我每个星期天骑自行车回家一趟。从学校东侧的新建路向南骑行约500米,便上了迎泽大街。向西,路北侧是一排低矮的简易房:修车铺、杂货店,还有一个小饭馆,好像只卖稀饭馒头。路南,则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菜田。过了迎泽桥向南一拐,便上了晋祠路。那时,晋祠路是名副其实的郊区公路。路两旁除了树和草,都是庄稼地。小王村一带,大都种的是玉米。一到南屯,便全是稻田。春夏两季,满眼都是绿色,到秋天,则一片金黄。从桥西到小王村这一段,路旁全是一搂粗的柳树。两旁的树冠犬牙交错,搭接在一起,太阳光透过枝叶空隙,在路面上洒下点点光斑。炎炎夏日,骑行在这浓荫中,惬意极了。那时,路上的汽车仍然很少。
由于历史原因,我连高考的门也没摸着,就返回了家乡,结束了骑行在晋祠路上的求学生涯。然而,我的生活、劳动、工作,仍和这条“汽道”密切相关。许是对晋祠路的浓荫太关切了,1980年,当我发现周边村庄的村民,竟攀折路边的树枝喂羊时,连夜写了个《羊要吃草,不要吃树》的小稿子寄给了《太原日报》。很快,稿子就登出来了。有关部门加强了管理,攀折树枝的情况就少多了。
当年,我村位于晋祠路旁的近百亩耕地,是全村少有的几块良田之一。多年被村里拿来种菜,以完成市里下达的蔬菜上市任务,好享受蔬菜专业队的一些优惠政策。改革开放以后,村集体还依靠晋祠路交通便利的优势,在路边办了一个汽修厂、一个预制厂,为发展集体经济、增加村民收入作出了贡献。
到上世纪80年代后期,晋祠路上的汽车已川流不息,路面也变得坑坑洼洼。路两边的杨树也因老化和空气污染,大都枯死了。这条路,渐渐失去了原有的风采和魅力。
1998年,晋祠路进行了第一次大修。2009年,晋祠路进行了再次拓宽改造。随着城市的发展,这条有着几十年历史的“汽道”如今已是太原的主干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商铺和高楼展现着繁华,川流不息的车流见证着城市的蓬勃生机。
虽然曾经的参天大树、潺潺流水与稻田景象悄然变化,但它以新的姿态融入城市脉搏,既承载着老人们的记忆,也书写着城市发展的新篇章,在时代变迁中焕发着属于自己的独特光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