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称县河,便可知道是当初县衙门主持开凿、造福全县人民的水利工程。据老人们说,县河开凿于明代。那时候,土地都是个人所有,开新河是要占用土地的,占谁的地谁不高兴。县令便按那时约定俗成的规矩,派上衙役,骑着马,从设计的河头跑到河尾,留下马蹄印处即是河道的中心线,叫做“跑马征地”。听天由命,谁有意见也没办法。征地的日子是预先通知下去的,到了那天,家家地头都有人守护着,马跑过来了,人们就尽量把马赶离自己家地头,于是那马就左冲右突地一路跑下去,便跑出了这条曲里拐弯的县河。
还有一个小插曲:县河是从南屯村之东的汾河进水,马当然是从那儿开始跑。谁料刚开跑,有人就赶,马猛不防受了惊吓,应该是往南跑却调转头朝北跑去,绕了一个大圈才被骑马人拢回来往南跑,于是县河的河头上就出现了一个大弯,叫做“马回弯”。
如此关系全县国计民生的水利命脉,每年的清淤便也成了大事。这项工作按沿河受益农民种地亩数的多少摊派挖河工,挖河的人称为“民夫”,挖河便被称为“走夫儿”。县河漫漫几十里,每年挖河时,分到哪一段就是哪一段,往往分到的河段离本村有二三十里。那时交通不便,民夫们全靠两条腿走路。可以想见,每年秋天的某段日子,天还没亮,民夫们就从炕上爬起来,饱饱地、硬硬地吃上一顿早饭,再往筒子腰带里装几个窝头、饼子当干粮,往腰里一裹,把铁锹往肩上一扛,成群结队地出了村,然后呈一线形,鱼贯走在县河河堰上,赶往所分的工段。
因此,挖河便成了一个有着很深内涵的文化现象,产生了传说、故事、歌谣。
“出门三步,干粮入肚。”这是一种经验,漫漫长长的路,走得已经很累了,赶到工地前把干粮吃掉,正好有力气挖河。民夫们说的“早吃干粮力气在身上,晚吃干粮力气在嘴上”,正是这个道理。
“苇根树根菅草根,看时看时一房深,就算你是好后生,一段河挖得你肚脐疼。”县河要穿过大片的苇地,河道里有多年的老树根、老菅草根等,这些根很有韧性,很难挖,除需要力气外还需要经验和技巧。民夫们光着膀子,汗流浃背,一锹又一锹,把淤泥一块一块地甩上一房多高的河堰,还有来回几十里的路要走,劳动的强度可想而知。自然也有人体力不支败下阵来,这时,“河头”便来“雇夫儿”,即领着人来挖你所分到的河段,你出钱就行。如果你不同意“雇夫儿”,但到了收工的时候还没有挖完,河头就来“戳夫儿”,即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你就不要再挖了,掏钱吧。
直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修了汾河西干渠,县河才完成历史使命退役了,但渠堰还在。七十年代初平田整地,县河堰才被摊平,彻底从人们的视野里消失了。

